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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闻人物列传-阴阳寮卷-橘雅逸篇（节选片段）1

　　* 这是一篇日本平安京初期的野史，我翻资料时翻到的，写得和话本差不多，感觉挺有意思的，就翻译出来给你们看。因为只翻译了一部分，可能有点没头没尾的，要是你们感兴趣可以去搜这篇的主角，网上有原文版本。这一篇起笔时间在810年，封笔时间不确定，后来好像还有人重新整理批注过，所以时间有一点混乱。记载的时间离安倍晴明诞生还有一百多年，出场的人物里你们熟悉的可能仅有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他们俩算是本篇故事主角之二。

　　1
　　如果要说对橘雅逸的评价，大多数人都会摇头叹息。
　　橘雅逸乃是橘氏名门之后，其祖父橘奈良麻吕虽曾因叛乱而被处死，但碍于橘奈良麻吕于朝中的影响力，却是天皇也不敢随意论处的，旁人更是不敢多言。而其长姐，人称谭林皇后的橘嘉智子乃是当今天皇的皇后，兄长橘氏公更是朝中新贵。作为家里的幺子，可以说橘雅逸若是愿意入朝为官，定是仕途平坦。（注1）
　　但他没有。
　　若是问他为什么，大约也只能得到一句漫不经心的“不感兴趣”作为回答——如此荒诞，却又令人习以为常，因为他所作出的荒诞之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就拿如今京都里还在议论纷纷的事来说吧——上个月嵯峨天皇为他与谭林皇后之子，正良亲王举办的诞辰宴上，因为谭林皇后的请求，仅为从六位阴阳助的橘雅逸被赐座于天皇右下位——虽不及左下位尊贵，却也彰显出天皇对于他的宠信，这可是阴阳头都未得到过的殊荣。
　　然而，瞧瞧他都在自己侄子的诞辰宴上做了什么？
　　若说他得到天皇与皇后特许，得以抱着正良亲王赋歌一首时表现得还中规中矩，那么在赋歌完毕，将正良亲王交与天皇时说的话可就称得上大荒唐了——这位以荒诞不羁闻名于京都的橘氏小公子，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天皇说：“此子日后定为天子。”（注2）
　　以天皇对谭林皇后的宠爱，及橘氏的影响力，正良亲王若能平安长大，确实有很大可能成为天皇——可如今的皇太子乃是嵯峨天皇的侄子高岳亲王，这句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
　　这还不算完。他在语出惊人之后，竟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对着他的长姐，谭林皇后说的——“阿姊，正良一生体弱多病，还望您多多照顾。”
　　说完这两句话，他施施然离去，留下一片死寂的宫宴。
　　事后，嵯峨天皇并未因他的妄言而降下惩处——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天皇对他的宠爱——倒是其兄橘氏公大发雷霆，命他闭门思过三个月。
　　不过闭门思过这种事，对橘氏小公子来说也习以为常了吧。毕竟就连京都的平民都知道，这位小公子无论被罚闭门思过多少次，放出来不到一个月，一定又会惹出什么令人津津乐道的事来。
　　早有人将他的各种逸事整理成册，辅以画师精心绘制的配图，在京都中广为流传。其中记载了这位橘氏小公子那四处留情、与多位红颜知己暧昧不清的故事那一册，甚至比记载他那种种荒诞之事的一册更为流行。
　　而在正史列传-橘氏一卷中曾记载过，橘雅逸其人风流多情，性喜红颜绝色，时常与友人光顾茶点屋之事。本篇野史也有提及，若非其父明令禁止，他还差点自己出资建立一座茶点屋——这也是橘氏小公子做下的那数以百计的荒唐之事其中较为著名的一件。
　　接下来要说的故事，便是与茶点屋有关。

　　2
　　众所周知，橘氏小公子有一张相当俊美的容颜——今年春季的樱见祭，刚刚及冠的橘氏小公子被天皇钦点为青海波舞的舞者之一。当时橘雅逸帽簪鲜花，眉目如画，舞姿翩跹，可谓是风光无限（注3），俘获了不知多少贵女的心。
　　可惜橘雅逸在樱见祭那日的夜晚，没有应邀前往任何一位贵女的宅院，而是与当时的大纳言前往京都里一间著名的茶点屋议事。
　　当时两人分坐于案桌两侧，大纳言亲自为他斟酒——这其实是很稀奇的一件事。橘雅逸虽未拜官，却因身为阴阳助而领有官职，大约相当于从六位。而大纳言却为正三位，官职远高于他——若是换了旁人，定是坐卧不安。但橘雅逸坦然受之，甚至还命人去请了两位茶点女来陪酒。
　　他们所议之事，与大纳言的后宅有关。
　　起初是大纳言家的女房总能在夜间听见女子恸哭之声，寻找时却四处找不到人。很快，他的一位妾室在屋中自缢而死，死状极为凄惨，明明只死去几个时辰，尸体却腐烂得如同死去数日。大纳言命人将其悄悄埋葬，并未声张，还请了一位阴阳师来府中探查。那位阴阳师察觉到怨气，认定是怨魂作祟，以符咒镇压之后，女房再未于夜间听见女子恸哭。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岂料从上个月开始，大纳言家中的数位女房陆续听见了相同的哭声，并且梦见女子向她索命。大纳言又请了阴阳师作法，可是一无所获。而就在几日前，大纳言的夫人竟也做了同样的梦，吓得一病不起。没办法，他只能求助于阴阳助橘雅逸——至于为何不求助于阴阳头，则是因为一些恩怨纠葛，此处不提。
　　橘雅逸听完后沉吟片刻，与大纳言约定明日会前往府中一探究竟。于是大纳言便放下心来，命侍从去准备橘雅逸要求的糯米等物，自己也告辞离去，准备去一位他最近喜欢的女子家过夜。
　　在他离开后不久，两位妩媚的茶点女走了进来，还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两位女子将她称作“小瓷”，是店主精心培养的稚子，乃是店主特意送来讨好橘氏小公子的。那位少女的姿容可以用绝色来形容，她对着橘雅逸盈盈一礼，光滑细腻得如同上好唐瓷的皮肤微微泛着红，任哪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要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可橘雅逸见了，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他的荒诞之举也不差这一件，所以在他让其他两人离去，唯独留下小瓷时，两位女子也并不多言，恭顺的离开了。
　　她们走后，小瓷主动跪坐在他身边为他斟酒。橘雅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动作，直盯得她面色绯红，连那白皙柔嫩的指尖都微微发颤。小瓷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更衬得她楚楚动人——见到美人如此娇羞，哪个男人又能忍得住呢？
　　偏偏橘雅逸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滚倒在地上，用手拍着榻榻米，形若疯癫。
　　小瓷被他的模样吓坏了，双手捂着唇，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而在橘雅逸眼中，他面前这个柔弱的美人却是另一副模样——一个生着金色妖瞳的白发男孩……或者说，一个连额上两只妖角都还未长成的，尚保持着孩童模样的小恶鬼。
　　看着不过八九岁的小鬼童举手投足皆带着少女的妩媚风情，如今又做出这样一副女儿家的吃惊模样——偏偏那张幻术遮掩下的稚嫩五官面无表情——他是真真笑得东倒西歪，连符咒都掐不动了。
　　“你这小家伙倒是个胆子大的，”他用蝙蝠扇指着小瓷——因为不知那鬼童的真名，便继续用这个名字替代——笑得前仰后合：“幻术刚学了个皮毛，就敢往阴阳师面前凑，也不怕我收了你？”
　　在这之前，小瓷并不知道他是个阴阳师——这也难怪，橘雅逸身为阴阳助，却是从不肯好好穿着狩衣、带着乌帽的。他总是穿着随意，还做出过仅着襦袢去阴阳寮点卯这样令人听了都会大惊的事。今日他从樱见祭回来，也不过将那厚重精美的舞衣除了、穿着件轻薄的小袖便来了茶点屋。而小瓷这个不过八九岁的鬼童，连幻术都还粗陋着，又哪里懂得如何辨别阴阳师的灵力呢？
　　眼见着鬼童目光中流露出警惕之色，那双妖瞳咕噜噜的转着，寻觅逃跑的方法，橘雅逸却是不笑了。他随意的一挥蝙蝠扇，清净的灵力绕着室内游走一圈，便形成结界将小瓷困在当中。那层幻术伪装也一并除了去，露出他原本的模样——而与少女身材相配的服饰，也委顿下来，险险的挂住了鬼童的肩膀。鬼童受惊之下本能的抓住了衣襟，看起来倒有些可怜了。
　　见状，橘雅逸的唇角又微微一挑。他拍拍手，也不知做了什么，两个窈窕女子忽的从空气中现身，袅袅婷婷的向他行礼。
　　“去，闻闻那个小家伙身上有没有人味。”他说。
　　那两名女子依言向小瓷靠拢，围着小鬼童转了几圈，轻飘飘得仿佛纸人似的。其中一个女子开口道：“没有。”，另一个也紧接着说道：“没有。”——若是有旁人在，恐怕会被两个女子的声音吓一跳，因为她们的声音又尖又细，直刺得人耳朵疼——非要找个形容的话，恐怕也只有被踩了尾巴的狐狸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橘雅逸满意的挥挥手，两个不知是什么的女子便又消失了。他起身向鬼童走去，后者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却踩到了衣摆，一不留神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画面娱乐到了橘雅逸，他笑着用蝙蝠扇在鬼童额头上轻轻一拍，鬼童一缩脖子——突然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少女的模样。
　　“倒酒吧。”橘雅逸已坐回原位，冲他扬了扬酒杯。
　　小瓷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既是没有害过人，我便饶了你这回。”橘雅逸晃着酒杯，悠闲的笑道：“你这小家伙是个聪明的，化得形也漂亮……我又何必讨人嫌呢？只要你日后不害人，我便也不收你，如何？”
　　小瓷慢慢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怎么不应一声？”橘雅逸问。
　　幻术伪装下的鬼童为难的皱起眉，幻术伪装出的少女亦是颦眉。那细心涂着京红的双唇一开一合，传出的却是稚嫩的童声：“我不会变音。”
　　他刚说了一句话，橘雅逸便再次笑倒在榻榻米上。
　　小瓷有些恼了，双颊羞得发红。他心知两者的巨大差别，因此也不敢开口，只能自己生闷气。
　　“那你莫不是要一直装哑巴？”
　　橘雅逸见他点头，捏了捏下巴，颇感有趣。
　　鬼童通常是那些被折磨而死的孩子怨气所形成的妖怪，他面前这个却是毫无怨气，那双不同于一般鬼童的灿灿金眸似乎也非同寻常。他升起了一丝逗弄之心，却唯恐将这小鬼童气得极了，若是理智全失，岂不是就没得玩了？故而他忍了笑，认真的说道：“我倒是可以教你变音。”
　　小瓷听得一惊——橘雅逸这句话可不是他的本音，而是个黄鹂般动人的少女声线。他没有故作女儿姿态，然而那声音确确实实听起来像个及笄少女，端得是清亮婉转。他就用那样的声音笑道：“小家伙，我教你变音，你则要与我定下契约，不得害人，可好？”
　　小瓷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他这样没甚妖力的小妖怪，混迹茶点屋本就是为了生存，若是害了人被发现，哪怕是几个武士都足以制住他。既没有害人的打算，那么能多学会一门伪装的技巧，自然是好的。
　　橘雅逸一眼看出这小鬼童恐怕从来没跟阴阳师打过交道，所以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契约的条件。若是他遇到的不是自己这么好心的人，而是走野路子的阴阳师，怕是连皮带骨都要给人吞了。他在心里想着，将符纸摊开，取了些指尖血濡湿笔尖，询问道：“你叫什么？”
　　小瓷张了张口，似乎要说，却又突然回过神，警惕的看着他。
　　倒也不是那么单纯……橘雅逸笑着摇头，不再询问他的名字，而是问道：“你在何处化形？”
　　这倒不是不能说。小瓷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答道：“茨木县。”
　　茨木县是何地，生于京都长于京都的橘氏小公子哪里会知道，便是觉得耳熟，也只能忆起经注上那模糊不清的几笔。他不在意的在符纸上写下【茨木】二字，顿了顿，又在其后加上【童子】两字，笑着说道：“我便叫你茨木童子吧。”
　　话音一落，符纸冒出一股蓝焰，眨眼间燃烧殆尽。契约已成，鬼童再想反驳也晚了。橘雅逸弹指在他额上一敲，唤了他一声“茨木童子”，鬼童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新名字，只下意识的捂着额头。橘雅逸哈哈一笑，将酒杯递到他眼前，调侃的笑道：“倒酒吧……小瓷。”
　　几日后，那传遍京都大街小巷的册子便又有了新的内容。
　　而橘氏小公子的至交好友，一位并未在正史上留下名字的红发武士，便是拿着印有橘氏小公子与茶点女旖旎艳事的话本，于一个艳阳高照之日，来到了京都拜访他。

　　Tbc……

　　注1：历史上橘清友其实789年就死了，而主角橘雅逸出生时间是790年，他是个正史上不存在的人。但在这篇野史里，橘清友不仅多了个儿子，还多活了一年，原因以后会提及的。
　　注2：正良亲王就是日后的仁明天皇，自小体弱多病。
　　注3：这句形容来自于百度百科“青海波”词条，我偷懒直接用了。

　　* 吃下基友的安利，里面有几句提到茨木小时候混迹坊中……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开了这么个脑洞_(:зゝ∠)_，没有特别的cp倾向，打个酒茨的tag主要是因为全文出场的熟悉人物就他俩……
　　* 啊对了，这篇野史是我编的……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