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ffskein

朋友们啊,不要再问我诗在何方。
去吧,去吧,穿过大海,遥望那片红白的土地。以相同的名字为指引,便能找到那与黄金同色的宝藏。

第十四个脑洞 皇弟总觉得本王在装瞎(一)

  
  简介:这是一个病秧子努力让大瞎子和小疯子别打起来的故事。



  1
  泰和三十六年,皇帝连发三道御旨,急召祁王回宫。
  祁王一路快马疾行,风尘仆仆地从边疆赶回京都,屁股还没坐热祁王府的板凳,就被御前大太监催促着进宫面圣。祁王披着一身还没来得及洗去的风雪进宫,见了皇帝不过一刻钟就被收了兵权。老皇帝还以多年未见甚是想念为由,命祁王留在京中,待来年为他贺寿。
  消息传出,京中大哗——谁也不傻,当然知道这就是变相的软禁。
  没几日,宫中又生变。皇帝不知何故怒斥祁王,竟命人当场杖责祁王。祁王武艺高超,当年镇压叛军时因为判断失误,自请受罚,挨了五十军棍,转天还能带人平了敌营,如今却被三十廷杖打得站不起来,据说杖刑后便吐血昏迷,是被人抬回王府的——若说这其中没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谁也不信。
  众人议论纷纷,没人敢明说,但眉宇间都带上了忧虑。
  ——这京都,怕是要变天了。


  2
  皇帝子嗣单薄,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却一共只有三个儿子。
  这还不算,他的三个儿子还各有问题。
  老大是个天残,出生时就是个半瞎,斗大的字都看不清一个,一双眼睛几乎就是个摆设。虽然是嫡子,却无缘储君之位,七岁封王,没几年便出宫了;
  老二是个病秧子,太医院从他三岁起就集体写好了遗书随时准备为他陪葬。勉勉强强活过弱冠之年,说不了三句话就连喘带咳,也不知这太子之位还能再坐几年;
  老三……老三就更愁人了。其母是个宫女,不过是被醉酒的皇帝临幸一次就意外有孕。皇帝大喜,宫女本该一步登天,可惜怀孕时不知怎么疯了,整日寻死觅活拦都拦不住,好不容易熬到儿子出生,第二日下人一个没看住,就让她身着红衣悬梁自尽,据说死前还破口大骂,把宫里的人诅咒了个遍。而她儿子生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八字全阴不说,脑子还有点问题,比他娘疯得还厉害,逮谁咬谁,别人踩他一脚,他能屠别人满门,还一张口就直戳人肺管子,每每气得人恨不得动手打死他。
  但又没人敢打他。原因很简单——太子病弱,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祁王又是个天残,太子若没了,唯一能坐上皇位的只有三皇子。因此无论他疯得多不招人待见,还是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如此,老三就疯得越发厉害。
  “若是三皇子继承大统……”
  京中每每有人提起这句话,总会换得数声叹息。
  “如果祁王不瞎……”
  这话里的未尽之意就更引得诸人扼腕长叹。
  可惜除了感叹苍天不公,还能如何?
  不过是……替祁王意难平罢了。


  3
  皇帝过了而立之年才得了头子,还是个儿子,本来抱有极大的期待。奈何这孩子出生就是个半瞎,不可能继位。皇帝的心立时便凉了,后来又得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对大皇子就更不冷不热。
  倒也无人苛待大皇子。其母毕竟是皇后,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俱是讲究,更是请了博学的太傅教授课业。只是他目不能视,读书习字比常人吃力得多,便是投入再大精力也很难做好,自己也就渐渐失了兴趣,反倒对舞刀弄枪之事颇为擅长。他虽有眼疾,但根骨极佳,小小年纪便能与御林军教头打个平手,排兵布阵方面更是天赋卓绝,兵法推演的本事连老将军都赞不绝口,直言假以时日其必成大器。
  如此一来,皇帝倒是动了些心思——二皇子病弱,三皇子年幼,都不堪大用。反正大皇子算是废了,功劳再高也当不了皇帝,不用白不用,不是吗?
  外戚谋逆,大皇子去。
  突厥来犯,大皇子去。
  开疆扩土,还是大皇子去。
  祁王七岁封王,十三岁离宫,从此天南地北征战八方,风里来雨里去,几次险死还生,最后保得四海升平,天大的功劳却只换得卸职软禁……旁人光是听了都要替他不平。
  祁王本人倒不觉如何。这瞎子自从被收走了兵权,就好像连多年征战的杀伐之气都被一并抽走了,换下冷硬的铠甲戎装,再穿上一身锦衣玉带,看着活脱脱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公子。
  这位公子还在短短半个月里就跟上了京都纨绔们的新潮流,不知从哪儿搞了只鹦鹉来,整天坐在院子里逗鸟。
  太子走进院子里的时候,他正在教鹦鹉说话。他手里捏着一把鸟食,掐着嗓子说一句“大傻帽”,鹦鹉就跟着学一句“大傻帽”。太子只听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大傻帽’,‘大傻帽’响个没完,顿觉头疼。
  祁王瞎,看不见人,但听得见来人的脚步声。他知道太子来了,却懒得理,依旧慢悠悠地撒着鸟食。他还撒不准,那鹦鹉抻着脖子也接不着几粒,气得连连扑扇翅膀,一边扑扇还一边尖声嚷着“大傻帽”。
  明明是祁王自己不教好,他还觉得是鸟在骂他,也跟着回骂。他骂什么鹦鹉就跟着学什么,一人一鸟活活把院子吵翻了天。太子被晾了半刻钟,自己寻摸了个躺椅坐下。等祁王把手里的鸟食撒光,他连茶都给自己泡好了。
  祁王也不以为意,踩着满地的鸟食走过来,弯腰,准确无误地一把抓住了茶壶。
  祁王:“嗷!烫烫烫——”
  太子:“……”
  太子又好气又好笑,亲自倒了杯茶递到这瞎子手里。院子里就一把躺椅,祁王一撩衣摆,硬是占了半边。太子无奈,顾忌他的伤势,只得往旁边让让。幸好他常年缠绵病榻,身形比常人瘦弱得多,一把躺椅才挤得下两个人。
  “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怎么有精力来我这儿了?”祁王吹着茶水,慢悠悠地问:“莫不是回光返照了?”
  要换个人这么跟太子说话,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但说这话的是祁王,他同父同母的亲大哥,太子只觉得好笑:“放心,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这话倒是真的。京中都传太医院里的太医们每次去东宫都随身带着遗书,就怕给太子陪葬时来不及现写。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太子还不到走几步路就要不行的程度,精心调养了这么多年,从娘胎里带出的病弱之症已经稳定了许多。
  祁王不说话了。他把茶杯放下,摸索着握住太子手腕。他常年征战,枪不离手,手指修长有力,更衬得太子的手腕瘦骨伶仃。太子伸手由他替自己诊脉,就听见他欣慰地叹道:“……胖了些。”
  太子一怔,继而笑弯了眉眼。
  祁王与太子均为皇后所出,两人是实打实的亲兄弟。祁王连年在外征战,每每得了珍稀药材都舍不得自己用,总是寄回京里给太子。太子惦念着自己的大哥在外吃苦受累,常常以犒军的名义从私库里拨款,故而两人虽然几年都见不得一次面,彼此却依旧亲厚。
  “这次父皇收了我兵权,我原以为是你要不行了,他怕我跟三弟争储君之位,才对我下手。”祁王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诸人不敢说出口的猜测:“现在看你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
  这件事皇帝做得着实太过,太子闻言皱眉。但他无法说自己父皇的坏话,只能叹气:“我会劝父皇的。”
  “你劝他什么?”祁王‘看’向太子。两人离得如此近,他什么都看不清,所以眼神显得有些迷蒙,看着无辜又无害,可说出口的话却锋利而张扬:“我若不愿,你以为他动得了我?”
  “谨言!”
  祁王依言闭嘴,却不在意。太子见状也只能摇头:“如今不比从前,父皇对你忌惮已久。你再这样,当心他寻个由头发作……”
  “发作我?他不是发作过了?”祁王一挑眉,凶煞之气泄出一丝,又怕吓到太子似的收了回去,温吞吞地开口:“他好凶啊,我被打得好惨的……”
  太子:“……”
  太子被他气笑了,却又心疼得紧,一时说不出话。
  皇帝多年来只得了三个儿子,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毛病,而是因为皇后——这宫里活下来的皇子都是皇后所出,唯一的例外就是三皇子。若不是宫女身份低微,无人知道她身怀龙子,恐怕根本活不到显怀。即便如此,她依旧疯了。要不是皇帝发现了端倪,大发雷霆,恐怕三皇子都保不住。经此一事,皇帝便对皇后心生不喜。原本他打压皇后一脉,却放权给祁王,还能勉强维持平衡。可如今他突然收走祁王兵权,还如此责罚,人心浮动,谁也不知他是有把握先彻底断绝皇后一脉改立储君,还是……祁王先被逼得发动兵变呢?
  太子病弱,多年来全靠各种珍稀灵药吊命。他帮不上自己的大哥什么忙,更无力对抗自己的父皇。一想到祁王从生死边缘走过几回,如今又在他眼下挨了一顿杖刑,便止不住地心疼。
  祁王眼瞎,看不见太子的表情,但读得懂太子的沉默。他连忙道:“我不碍事,逗你玩呢!”
  鹦鹉跟着大声学话:“逗你玩!逗你玩!”
  太子:“……”
  “你养什么不好,非要养只鹦鹉……”太子生怕他说什么大不敬的话,转天就被鹦鹉学去,招惹麻烦。
  “就是要养鹦鹉。”祁王勾起唇角:“赶明儿父皇来了,我还想听这小东西骂他‘大傻帽’呢!”他说完,还颇为期待地舔了舔嘴唇:“最好气得他再打我一顿……”
  太子:“……”
  太子急道:“哪有你这样讨打的!”
  祁王哈哈一笑:“我就是要他打我,最好打完再把我下个大狱!”
  太子忽地沉默。
  他不是不懂祁王为什么这么做——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祁王多年劳苦功高,却半份赏赐也无,不仅被急召回宫收走兵权,还被皇帝寻了由头责打。不知多少人义愤填膺,替祁王寒心,自己更是对皇帝寒心。在这个档口,如果祁王因为什么‘府中豢养的鹦鹉对皇帝出言不逊’的狗屁理由下狱,恐怕他不反,天下人都要反了。
  而祁王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助他登基。
  “你何苦……”太子因为愧疚而压低了声音:“我还不知能活几年,你……何不多替自己打算!”
  祁王收声,笑容隐没,便显出原本冷厉的眉眼。可面对自己的亲弟弟,他还是柔和了神色:“我帮你是我的事,你不欠我什么。你若真不想要那个位子,那就不要。无论你还能活五年还是五十年,我都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太子听得心里一酸。
  祁王不像皇后,从不避讳谈及生死,也从未逼迫他一定要去争夺皇位。太子也相信,哪怕他现在说自己不想当储君,只想去江南种田,祁王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帮他达成所愿。
  可正因如此,他才不想辜负自己大哥的付出。
  他知道祁王看不见,但还是忍不住低头掩饰情绪,小声道:“……给我看看你的伤。”
  祁王应了一声,当即就要脱衣服。太子吓了一跳,赶紧按下他的手,忍不住呛咳了几声:“先去屋里。”
  两人进了屋,祁王扒了衣服绷带,大大方方给他看自己的伤——他确实被打了三十廷杖,但没打在屁股上,全打在背上。之前太医前来诊治时看见,手都哆嗦了——按理来说杖刑不应打在背上,不仅伤筋动骨,更可能震伤肺腑。随便从刑部拉出来一个人都知道,如此打法,不死也残。
  这几日来祁王府探望的人不在少数,看见的人更多,早就坐实了皇帝命人暗下黑手一事。
  但真正暗下黑手的,不是皇上,而是皇后。
  祁王入宫,自然要拜见自己的母后。皇后命他想办法激怒皇上,他就做了,然后实打实地挨了三十黑杖。昏迷是假,吐血倒是真的。反正他皮糙肉厚,三十廷杖能换得如今压都压不下去的流言蜚语,他觉得这招苦肉计也挺值当。
  太子就不认为了。绷带拆开,他见了那些触目惊心的新伤,和更多愈合得只剩狰狞伤疤的旧伤,心疼得满腔怨恨,不知该怨谁,更不知该恨谁,憋得脑中嗡嗡作响,一阵眩晕。他后退了一步,祁王当即察觉不对,连忙伸手来扶。
  “你……你……”太子身体不好,一时气急攻心,费力地喘了几口气才有力气开口:“你不许再这么做!”
  “好,你别气!”祁王一口答应下来,又软下声音补充道:“其实没事,只是看着吓人……”
  皇后虽然买通了人故意打祁王黑棍,但那毕竟也是她的骨血,她再狠心也忍不住留一线。那些伤势确实看着骇人,可只是皮肉伤,不出两个月便能养好。
  太子不是看不出,可他还是气。气娘和大哥做事不提前与他商量,也气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不惜代价地费尽苦心为他谋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远走边疆多年……
  他气闷了不过几息,门外突然响起鹦鹉激昂高亢的声音——“大傻帽!大傻帽!诶呀!大傻帽!”
  太子的情绪顿时有点崩:“……”
  祁王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飞快地把绷带缠好,却不好好穿着衣服,而是披在肩上,大刺刺地露着缠满绷带的上半身。太子一个错眼没留意,再抬头就见他脸色苍白,一副重伤还要硬撑着的模样。
  太子一惊:“你——”
  祁王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步伐沉重地往外走,出门见了风,还不忘咳了一声,这才用中气不足的声音冷冷道:“谁?”
  太子要不是亲眼看见他怎么生龙活虎地跟鹦鹉对骂,都要信了自己大哥被打残了。他满心忧愁,却也忍不住低头掩饰笑意。
  但门外响起的声音却让他那分笑意一僵。
  ——满是戾气的少年嗓音恨声道:“给我把那小畜生摔死!”


  4
  三皇子与太子相差三岁,今年刚过十七生辰。他是三人中相貌与皇帝最像的,只是眉眼更加阴鸷,眼中常常带着血丝,看着总有几分疯癫。
  祁王出宫时三皇子才三岁,已经是个人见人怕的小疯子。他这么多年只回宫过几次,每次都呆不长,又一心系在母后和太子身上,所以便是见了三皇子也没留意,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三皇弟——理所当然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这不影响他针锋相对:“小畜生骂谁呢?”
  “骂——”三皇子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对,狠狠地一挥手:“给我摔死它!”
  随三皇子来的侍卫不敢真的去摔祁王养的鸟,又不敢违抗三皇子的命令,一时骑虎难下。
  偏巧这时候,鹦鹉又扯着嗓子叫嚷:“小畜生!诶呀!小畜生!”
  侍卫:“……”
  三皇子:“……”
  祁王也被鹦鹉精准的学舌功底震了一下,心说这是什么灵鸟,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三皇弟带人闯进本王的王府,难不成就为了摔本王养的鸟?”祁王靠着门框,声音懒洋洋的——也可以解读为精力不济——他还咳了几声,声音越发飘忽:“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祁王自十三岁起征战八方,在民间素有战神之名,可以说是全天下习武之人最憧憬的对象。十几天前祁王回京,便是满身的风霜也盖不住凛然风姿,如今却成了这副虚弱的模样,三皇子的侍卫看了都心颤,恨不得现在去给他端把椅子来,最好还有机会给战神捶捶腿……
  三皇子冷笑:“我才不管这是哪儿!瞎子,你再说一句话,我连你一起打!”
  祁王:“……”
  祁王都被他镇住了一瞬——他可不是太子那种好脾气,多少年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开口叫他瞎子了。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三皇弟,是真疯了,还是……有所依仗呢?
  他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嘴上却冷笑:“怎么,你还想打本王?”
  快动手!我好有个正当理由揍他!祁王在心里期待地搓手手。
  然而不等三皇子动手,太子先从屋子里出来了。本来冒了一脑门冷汗的侍卫见到太子,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抢先行礼:“属下见过太子。”
  三皇子乖张的表情忽然收敛,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脚步。
  “怎么回事?”太子问。他是真的身虚体弱,方才情绪波动太大,此时还有些头晕。祁王靠着一边门框,他就扶着另一边,看着居然比祁王这个装病弱的还精神些。
  三皇子当即冷笑,对上太子的眼神又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委屈。他一指鸟笼,大声道:“它骂我!”
  祁王这半瞎,瞎得很有特色,越近越看不清,离远了反而能大致看见个轮廓。虽然看不大清,但他还是能隐约看见代表三皇子的一团墨色延伸出去一条,指着……他看不清的哪里。
  仿佛专门为了祁王指路,又或者突然成为众人的视线焦点过于兴奋,鹦鹉颇为人来疯地张口就是一长串:“小畜生!大傻帽!骂谁!骂谁!诶呀!小畜生!”
  三皇子:“……”
  眼见三皇子亲自动手去摔鸟,眼疾祁王手快地抄起小案上的茶杯掷了过去。只听一声破空声,茶杯精确地……砸中了鸟笼。
  鸟笼挂在树枝尖儿上,被茶杯这么一砸,猛的一晃,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笼中的鹦鹉受了惊,扑闪着翅膀尖叫:“大傻帽!大傻帽!”
  祁王:“……”
  砸错了!
  如果这是在边关,将士们肯定见怪不怪——祁王再武功盖世也是个瞎子,他抬手掷出去的东西,运气好的时候能把敌酋头盔砸下来,运气不好的时候能丢进马鼻子里去。祁王本人也习惯了,扔错了大不了再扔过去个大的,还砸不准可以拍马过去砍死嘛——但这是在亲弟弟面前啊!
  鸟可以砸错,哥哥不可以失态。祁王迅速收手,若无其事地道:“三弟莫气了,鸟我替你摔了。”
  他突然示弱,憋了一肚子火的三皇子顿时不知所措。他盯着歪在地上的鸟笼看了半晌,不知是想一脚踩上去还是扶起来。太子怕他一时想不开又犯了疯病,便打圆场道:“不过是只鸟,三弟和它计较什么。”说完,又对祁王道:“你也别在这里站着,当心受风。”
  祁王不想照办,但三皇子先应了一声,态度极为良好。
  这小疯子居然还挺听弟弟的话……祁王暗想。
  不知出于什么古怪的竞争心理,祁王也立即更加乖巧地应了一声,还不忘维持重伤逞强人设,三步一顿地艰难回屋。他这一番装模作样没有白费,前脚进屋,太子后脚就跟了上来,小心地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三皇子也跟着进来,看见祁王坐下,咦了一声,幸灾乐祸似的问道:“你不是被父皇打得屁股开花了吗,还能坐?”
  跟进门的侍卫又吓出一身冷汗:“……”
  祁王被打了黑杖的事,京都里有耳朵的人都知道,不过是表面上装作太平罢了。被三皇子这么直接捅出来,侍卫觉得自己离被灭口不远了。
  祁王闻言冷冷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他的一双眼睛是瞎的,看人时没有焦距,却无损他的气势——那是无数次战役中磨砺出来的煞气,寻常人被他这么‘看’一眼,怕是腿都软了。
  但三皇子不是寻常人,他是个疯子。
  他直接跳起来,指着祁王大骂:“死瞎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架?”祁王冷笑:“你打得过我?”
  三皇子哈哈大笑:“打不过我就不能打了吗?”说着,他还真要扑上去。侍卫心里都凉了,赶紧冲上去拼死阻拦,场面立时混乱起来。太子没想到三皇子说犯病就犯病,不由得捏了捏眉心,虚弱道:“别打了。”
  三皇子挣扎的动作略显迟疑。
  太子温声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动手打人吗?”
  三皇子眼中的癫狂和清明交错几次,眼中血丝慢慢褪了下去,人也安静下来,半晌才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为什么这么听弟弟的话?!祁王心里震惊。他不应该为了储君之位跟弟弟死磕到底吗?!这是什么装乖卖巧的示弱妖法?!弟弟你可千万不要被这小疯子迷惑啊!!!
  他心中的呐喊太子自然是听不见的。太子咬了一下嘴唇,不安地看向祁王——可祁王看不见他,没法给他回应。太子暗自叹了口气,饱受愧疚折磨的心更沉重了。
  ……兄长和母后替他筹谋多年,只为让他力压三皇子夺嫡。可他居然私下里和三皇子有所来往,关系甚佳,如此辜负他们的苦心……
  他才愧疚到一半,就看见他的亲大哥、万人敬仰的战神、比三皇子大十岁的祁王,对他同父异母的三皇弟比了一个只有贩夫走卒骂街时才会做出的粗鲁挑衅手势,并辅以一句嘲讽:“呵,毛都没长齐的小疯子!”
  三皇子眼中瞬间满是血丝,嗷嗷叫着扑了过去!
  祁王大喜,一把接住人,手起手落,摁在腿上就是一顿暴揍!
  “看见了吗?”祁王在报复性欧打他屁股的间隙,不忘提醒自己的亲弟弟:“这种小疯子的保证是没有意义的!”说完,还低头对挣扎不休的三皇子狞笑:“你才屁股开花!”
  太子:“……”
  泰和三十六年,祁王回京,太子安在,三皇子依旧是不受人待见的小疯子。
  薄冰之下,暗潮汹涌。只待春光乍破,洪水滔天。



  * 关于祁王这个半瞎怎么打架——他是将军,通常只要坐镇指挥,听人汇报军情作出判断就行了。他的战神是运筹帷幄的战神,不是百万军中取将之首级的战神,没那么厉害。祁王偶尔亲自带军,是这样的:先在远距离大致分辨一下敌人的位置,然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依靠听力来辨别近身敌人。这样一来,无论他看得见看不见,怎么戳挨枪的都是敌人。所以哪怕他亲自出征的次数不多,还是满身的伤。
  * 最后两句是古耽习惯装逼套路,不要在意。


  其实是个逗自己开心的写作练习,不一定有后续……咳。

评论(25)

热度(473)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