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ffskein

朋友们啊,不要再问我诗在何方。
去吧,去吧,穿过大海,遥望那片红白的土地。以相同的名字为指引,便能找到那与黄金同色的宝藏。

我觉得我们宿舍有问题(十)

  * 有问题,问题,题……

  

  46

  “我们来玩个游戏。我就在这栋楼里。一个小时之内,只要你能走到我面前,我就不杀你。”

  他语带笑意:“你说,你的运气是不是能替你挡住子弹呢?”

  ……

  我摘下耳机,满脸空白。

  “义兄跟你说什么了?”韩墨问。

  我没有回答他,用颤抖的手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那个从小熟记于心的号码。

  “喂,妖妖灵吗?我要报警。荒郊废弃工地这里有两个黑社会团伙非法持枪械斗……”

  警察叔叔们五分钟内赶到,制服所有坏人,成功解救出无辜弱小又可怜的小绒绒,HAPPY ENDING。

  ……

  以上是我的妄想。

  实际上我掏出手机就发现完全没信号,试图拨打报警电话也失败了。韩墨还在看着我,一双漆黑的眸子藏在楼板投下的阴影里。他表情很友好,只是被我脑补得十分凶残,自己把自己吓得瑟瑟发抖。他还在等我的答案,我咽了口唾沫,假装无事发生:“你,你义兄让我去见他。”说着,我怀着一丝希望问:“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哦,他在六楼。我带你上去吧。”他说。

  我:“……”

  耳机里:“……”

  这一瞬间,我不知道海明晴怎么想,反正我只想抱着韩墨猛亲两口。我快乐地小跑到他身边:“那我们快走吧!”

  韩墨应了一声,一拍地上跪着的那个男人肩膀:“李叔,你还成吗?”

  李叔冲他比了个拇指,从地上站起来,把外面的短夹克扯了扯,盖住里面被血浸透的紧身战斗服。他啐了一口,从后腰抽出两把枪:“走,爷爷今天不把踹我的鳖孙卸了腿,就他妈跟他姓!”他说着,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是嫌弃。但他还是一弯腰从腿上摸出又一把枪给我:“拿着,老实跟在爷爷后面!瞎跑让鹰叼了脑袋,可别怪爷爷没提醒你!”

  我双手捧着小手枪,感觉魂和脑子一起飞走了:“鹰?你们打架还带训鹰互啄的?!”这也太人与自然了吧?!

  李叔:“……”

  韩墨好心提醒我:“鹰是狙击枪的意思。对面有两个狙击手。你别靠近窗户。”

  “……”我猛点头。

  耳机里依旧是一片沉默。韩墨却突然侧了一下头,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指示,看我的眼神从友善变成了古怪。他仰头看着我们头顶上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义兄,我答应了养父要保护小八一年。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得保护他不被人杀掉。”

  我心脏猛地一缩,过于紧张之下差点被地上的烂麻袋绊倒。

  的确,上午在医院时他说过要保护我一年,给我名单时他也说过今后不会再保护我……原来今天是最后一天吗?

  想到这里,我深深看了一眼韩墨,忽然察觉到一件事:“你胳膊——”

  韩墨对我竖起一只手,示意我闭嘴。我不敢出声,就见他沮丧地耷拉下眉毛,对耳机那边道:“可是我答应过的……”

  又过了半分钟,韩墨忽然回头看我一眼,伸手拔了自己的耳机,一把扯出来塞进裤兜,然后忽然对李叔说道:“给他喝一口。”

  李叔一愣,不确定地问:“……他能行?”。

  韩墨对他点头,他才从腰上的一个小挎包里抽出一个巴掌大的扁酒壶,递给我时还犹豫了一下。我看他们神神秘秘的,不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酒,壮胆用的。”韩墨看着我,“你别多喝,喝一口就行。”

  我感觉自己还真挺需要这个,虽然确实莫名其妙了一点……我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口,一瞬间所有的味蕾都被可怕的酸苦味点炸。我差点没吐出来,咳嗽了半天:“这什么酒,也太难喝了吧?!”

  李叔神色变得更不安了:“……你从前没喝过?!”

  “这么难喝,我要是喝过肯定记得啊!”我嘴里发麻,五官都挤在一起,“这玩意儿没过期吧?”

  “我也觉得不好喝……”韩墨盯着李叔把扁酒壶收好,冲我一晃枪口,“走吧,我带你去找义兄。”

  ……他真的要帮我?!

  “你……”我感动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道谢:“谢谢你啊……”

  韩墨摆手:“没事,你是我小妈嘛!就算我没答应过海叔,也不能让义兄杀了你呀!我们可是一家人!”

  “……”我感觉听到了很不对的词:“等会儿,你刚才说我是你……啥?”

  “小妈呀!”韩墨眨巴着眼睛:“义兄说虽然你是男的,但我不能喊你小爸,还是要叫妈的,是小妈。”他一边说,一边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本来拿你当弟弟,可是你居然是我小妈……”

  我:“……”

  我:“……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大误会!!!”

  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海明晴觉得我和他爹有一腿,肯定是把韩墨叫我的‘小八’当成了‘小爸’——所以他这么搞我,难道是对他爹给他找的后妈不满吗?!

  呸,我也不是他后妈啊?!

  我捂着耳机,试图辩解。但这也太羞耻了,我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地暗示:“那个,你知道我是管……他,叫叔的吧?”

  耳机里没有应答,只传来模糊的沙沙声,证明对面是开着的。不知从哪里传来枪声,在空旷的废楼里回荡,仿佛还有一声惨叫……我一个激灵,再顾不得羞耻不羞耻,飞快道:“我和……你父亲真的不是那种关系,我——”

  我还没说完,对面传来一声冷笑:“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

  我知道,因为杀了他的人是孜止归。他每天晚上就睡在我旁边的床上。这件事他没有隐瞒我,我连细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他的具体死因——他没有死于孜止归的枪击,而是死于将手机与打火机一同扔下油桶后诱发的爆炸。强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身体抛出去撞碎了两面墙,而他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于刺入心脏的肋骨碎片。

  我明白他十恶不赦。孜止归接了杀他的任务,最后正义战胜邪恶,他死了。我并不恨孜止归,也不怨海坤伟用编造出的假身份骗我。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惊醒时看到那枚硬币静静地躺在木头相框里,会发一会儿呆罢了。

  “只是这样?”海明晴讽刺地笑出声:“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父亲为什么会死?”

  “……”

  

  47

  金三角地区的势力十分复杂,不是一句关匪勾结可以概括。海坤伟能够坐稳教父之位多年,靠的是他够狠也够聪明。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突然变得心慈手软了,甚至萌生退意。看出这一点的不止一个人,许多曾经被他压得动弹不得的势力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孜止归的雇主便是其中之一。而这位雇主与其他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不是‘匪’。

  孜止归的出身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不是秘密。他自小被‘孤儿院’作为杀手训练,从十三岁开始便被派出去杀人,从无失手。那时候他的名字还叫做子十五。五年后,就在他的名字成为地下世界新的传说时,‘孤儿院’的‘院长’看上了他的情人。他因此与组织发生冲突,带领其他几个兄弟联手端了‘孤儿院’,摆脱了它的控制。

  消息刚被确定的时候,许多势力都对他伸出了招揽之手。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是投靠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地方,从此成为一名‘不良人’,将枪口对准了自幼成长的阴影。他熟知黑暗中的一切,人又足够拼命,短短三年便做下了好几件大事,借此将情人和几个一直跟着他的兄弟都洗白了身份,却也得罪了许多人。

  刺杀海坤伟,本来是他最后一个任务。只要完成,根据当年他与那个地方定下的交易,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就此脱离黑暗。

  但,有太多人不愿让他活着退出。

  黑暗自然有黑暗的规矩。在黑暗中沉沦称霸也好,投靠正义背叛反抗也罢,没有人在意,总归都是在这泥潭中日日挣扎。可总有些人生出妄念,竟真想堂堂正正地在阳光下活一遭——那便只会有一个下场。孜止归已经破坏了规矩。只因他送走的都是些旁人瞧不上眼的废物,没人想因为这些垃圾和他对上,让旁人捡了便宜,便罢了。可这一次,他自己想要从深渊中抽身……

  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在上头的默许下,不知有多少人插手其中。而他所带领的那支小队都是与他一样的‘不良人’,参与那一次任务是为了随他一起从必死中拼出一线生机。几乎每个人都动用了所有的一切,投入这一场博弈。

  海坤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当各方势力运转、无数齿轮互相碾压的时候,身处旋涡中心的他也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金三角地区因为他多年的经营,早就结成了一张势力网。或以利益诱使,或以把柄威胁,或以情义逼迫,他邀请了金三角的几大势力来他的别墅议事——换句话说,便是强令这几大势力结为同盟,一朝共荣,一朝俱陨。

  当这个局布下的时候,本来没有人能够撼动。就算是孜止归也只能放弃,因为哪怕他强行完成了任务,也躲不过后续的报复——这世上可没什么金盆洗手不能追仇的规矩。倘若只杀海坤伟一人,其他势力拿了好处,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次性得罪金三角所有的势力,别说是他,就是所有‘不良人’加起来也承不住。

  可是计划还是出现了偏差,只因为执行这次任务的人是孜止归。

  ——三年前从未失手的子十五,三年后结仇无数的孜止归。

  就算他想放弃,也有得是人不会让他放弃,硬要逼得他不能回头。从他接下任务起,无数双手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推入柬埔寨,逼得他不得不对上整个金三角势力。而其中最有力的那只手,是‘康茂德’。

  康茂德是一个代号,他是海坤伟最信任的副手。他的同胞兄长曾是‘孤儿院’的‘副院长’,在三年前孜止归反叛组织时死于他之手。他精通人心,抓住了孜止归最大的弱点——说来也可笑,一个自小从血海中搏杀出来的杀手,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人命的人,居然是个多情种。他为了情人端了自己的组织,又为了洗白兄弟不惜去当吃力不讨好的‘不良人’。哪怕是在他的小队里,他也对一个少年处处照顾,只因他与自己早死的弟弟有几分相似——这样的人,自然也会为了救追随自己的队员而孤身涉险,以命换命。

  这样任谁都看得出的阳谋,偏偏还真起了作用。孜止归束手就擒,康茂德没费什么力气便抓住了他。这样的义气在黑暗里实在是可笑极了,却也令人佩服。海坤伟对这傻子还算欣赏,许诺给他个痛快——但他忽略了一点:康茂德并不想要孜止归‘痛快’。

  他当着孜止归的面,将他的队员一个个虐杀。他将孜止归最在意的那个少年留到最后,在杀他之前还给他听了伪造的音频,表示他的情人早就在地狱等着他团聚了。就这样,把他……

  ……逼疯了。

  这件事是康茂德背着海坤伟做的,那时候后者还在宾馆和他的“小男孩”约会。但人疯起来总是没什么理智的。海坤伟收到消息时,孜止归已经屠了他三个据点。那天海坤伟为了迎接他的“小男孩”,只带了几个手下,其余都留在别墅。他兴致勃勃地带着他的“小男孩”到了别墅门口,接到管家的电话,才知道孜止归已经将他的人都杀了,此时此刻就在别墅里等着他。

  所以他找个借口让手下把“小男孩”带走,自己进入别墅去面对发疯的杀手。孜止归那时候真以为自己的情人死了,将康茂德的行为归于海坤伟的指使。他一心想要同等报复,并不杀海坤伟,只逼问他那个被他特意送走的人是谁——海坤伟的薄情是出了名的,连对自己的儿子都未必上心,却会在关乎性命的时刻安排仅剩的手下将某个人送走。那个人必然是他最重视的人,也是孜止归想杀的人。

  海坤伟没有说。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在海坤伟的别墅下埋了大量的火油炸药。也许是他自己,又或许是另一个不知姓名的亡命之徒。他点燃了引线,将这个秘密连同所有知情人一起埋葬,包括他自己。他成功了,至今世界上都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个被他送走的小男孩究竟是谁。知道的要么是绝对忠于海坤伟、哪怕在他死后也心甘情愿为这秘密陪葬的手下,要么是他唯一信任的养子。在整个黑暗世界因为他的死而沸腾的时候,他的小男孩安然地活在阳光下,对此一无所知。

  ……多么可笑。

  

  48

  “所以……你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我?”我问。

  海明晴猛转头。他原本靠在一根粗陋的水泥柱上,身影被投下的阴影所隐藏,表情不明,我只听见他的声音同时从前方和耳机里传出来:“你什么时候……”

  我老老实实地答道:“在你说到孜止归在别墅里等他的时候我就上来了。”

  毕竟他的故事真的很长,而楼只有六层。

  海明晴不说话。

  气氛实在很尴尬,我小声解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讲的太投入了,我不好意思打断你。”

  海明晴:“……”

  ……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我试图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幸好他先开口:“……韩墨呢?”

  “哦,他在打架,让我先上来。”

  我们三个人还是挺幸运的,上楼路上遇到了几波人,都避过去了。可惜走到五楼的时候正好撞到几个人在楼梯附近打架,我们一冒头就被拖进了混乱的战局。不知道谁用了什么枪,那声音在空荡的楼里循环放大,震得我晕头转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摔出去了,正好撞上一个人。本来那人的手肘都怼到我脸上了,却突然停手。因为距离太近,我能透过护目镜隐约看见他的眼睛。我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认不出来。

  他问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还带着面罩,声音瓮里瓮气的,听不出是谁。再加上这些人都穿的差不多,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一伙的,小心地答道:“……海明晴要我上去见他。”

  他沉默了两秒,突然揽着我在地上打了个滚。我视线一花,已经被他跟拎猫似的拎到了一段水泥墙后面。他指了指另一边的防火梯,瓮声道:“从这里上六楼。多余的事不要做,我稍后去找你。”

  我就是傻子也猜到他肯定认识我,但我认不出他:“你到底是——”

  我没能问完,韩墨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脚把他踹到了墙边。之后我的视线就不太能跟上他们打架的速度。韩墨被那个人过肩摔到我旁边的时候抓紧时间扔下一句“你先上楼”,就又扑了上去,没一会儿两人就滚到了另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没动枪,还好像是故意越打离我越远似的。李叔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懵逼的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依照他们两人的嘱咐继续爬楼梯上楼。

  海明晴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

  在此之前,我脑补过各种形象,从斯文败类到变态杀人狂。但他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走出来的青年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留着长发,打着耳钉,眼线又黑又粗,不仅画了眼影,嘴唇还是深紫色的,短夹克上面缀着一堆铆钉和亮片——怎么说呢,我现在感觉韩墨和他仿佛穿了情侣装……

  这种不良混混的打扮让我对金三角地区的审美产生了一些怀疑。但我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个了,因为他走出阴影的同时踹了一脚地上的一坨东西。那坨东西滚了半圈,半边身子滚出阴影,赫然是个人。

  还是我认识的人。

  “……孜止归?!”

  

  49

  我能认出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是孜止归多亏了恰好落在他发梢的一道反光。那种特殊的暗红发色我只在他头上见过。楼里光线实在算不上明亮,他躺在那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

  ……就像一具尸体。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心脏狂跳,脚又开始发软。

  海明晴方才那个故事我其实没有完全听清,因为下面激战的声音太吵了,而且我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苟命,没分出多少注意力在耳机里。我只能大概判断他好像把海坤伟的死因归到了我头上。但不管怎么说,真正杀了他的人是孜止归,他要报仇完全有可能……

  我哆嗦着去摸手机,因为手指抖得太厉害,几次试图把它从兜里掏出来都失败了。这很没道理,我觉得自己不至于这么害怕,明明刚才下面枪战的时候我的手都没抖得像现在这样,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苦的味道,有点像之前李叔给我的那个奇怪的酒,但是更淡一些,感觉就仿佛某种实体化的恐惧因子,我每次呼吸心脏都跳得更快一点。我好不容易才解锁了手机,还是没有信号。我崩溃地狂按拨打键,可只有通话失败的提示。我再抬头,海明晴已经向我走来。明明走路的姿势很普通,但我对上他的眼睛就是害怕得不行。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尖叫着让我快跑,我分辨不出,也没办法分辨,大脑一片混乱。他走一步我就退一步,直到脚跟后面不知什么东西突然爆炸似的响了一声我才反应过来。我回头一看,脚边的地上竟然嵌着一枚弹壳,硝烟的味道和那种奇怪的酸苦味混杂在一起,我顺着那一缕青烟飘动的方向再往后看,赫然是没封死的建筑边缘——我哪怕再多退一步,此刻都该从空洞摔出去了!

  这件事更让我腿发软。要不是背后真没有支撑物,我早就坐在地上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三米,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他顿了一下,眯着眼睛越过我盯着后方的空洞,但很快就再次向我靠近。我没有办法形容那种感觉,简直像福建人看到了广东人一样害怕。我用了全部意志力让自己不再后退一步,眼见他距离我都不到一米了,我忍不住尖叫:“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了!!!”

  一阵风从我背后的空洞猛烈地灌进来,卷起楼板上的尘土。海明晴终于停下脚步。清新的空气让我的大脑也清醒了一些,我重新找回思考能力,有点茫然——我实在不清楚自己怎么怂成这样。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毫无阻碍的六层高度让我打了个激灵,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免得自己真的一不小心摔下去。

  他离我很近,我这两步再一走,几乎要贴上了。这回反倒是他后退了两步,保持了我们之前的距离。我下意识抬头去看他。他眼中那令我莫名害怕的东西变淡了,取代的是十分明显的讥讽。他冷笑一声,声音同步从面前和耳边传来,像是四面八方都是他。我急忙去摘耳机,还没碰到,就听见他嘲讽地道:“怎么,你更喜欢主动投怀送抱?”

  我:“……”

  ……你是如何好意思用这副混混的形象说出这种智障霸总台词的?!

  我活了快二十年,从来没有人当面质疑过我的性取向。我从接到韩墨微信起累积的情绪终于崩了:“是不是我干什么你都觉得我像个磨人的小妖精?!”

  海明晴:“……”

  背后的风声和楼下模糊的枪声中突然多了一个人的笑声。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刻,我几乎是神经质地瞬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发现倒在地上的孜止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他双手被绑在身后,衬衫脏兮兮的,坐姿倒是挺悠闲,半点不狼狈,还笑得很开心。

  我:“……”

  “抱歉,一时没忍住。我本来想再装一会儿昏迷来着……咳。”他干咳了一声,收了笑意,诚恳地对海明晴说道,“有什么事你问他不如问我。起码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你。”

  “……”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懵了,仔细琢磨一下,才意识到海明晴把我强行约到这里有目的——原来他找我是真有正事要问,而不是单纯地看他爹给他找的小妈不满,所以耍我玩?!

  这念头一闪即逝。我看着孜止归身上明显的血迹十分担心,可又不敢说话。我偷瞄海明晴,没想到被他抓个正着。他打量了我几眼,忽然转头对孜止归挑眉:“哦?这么说来,他对我没有任何用处?”他说着,慢悠悠地抬起手。我这才发现他手里一直拿着一把枪。那把枪抬起,笔直地对着我。在黑洞洞的枪口后方,他恶意地对我笑,“……那我还留着他做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自救:“等等!等等!!我觉得我还是有用的!!!”

  他漫不经心地偏了一下头:“例如?”

  我绞尽脑汁,觉得自己从没有思考得这么快过,但我的大脑又从没有这么空白过。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我对黑道太子爷来说能有什么用处,我也不能帮他考四级啊?!

  眼见他神色变得阴冷,扣着扳机的手指好像在动。我理智瞬间断弦,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我可以给你母爱啊!!!”

  海明晴:“……”

  我:“……”

  

  

  Tbc……

  

  *

  50

  卡绒绒,卒,享年十九岁零七个月。

  ……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这么结束啦!毕竟小绒绒这么可爱……打一拳应该能哭很久吧?

  

  * 七夕确实想搞点什么,但最近三次元十分糟心,二次元居然糟心得不相上下,没写多少……所以就先把写了的发上来让大家开心一下啦,小天使们七夕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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