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ffskein

朋友们啊,不要再问我诗在何方。
去吧,去吧,穿过大海,遥望那片红白的土地。以相同的名字为指引,便能找到那与黄金同色的宝藏。

那些年,和盟主纠缠不清的男人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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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直男武林盟主闭关三年,出关发现世界变成了耽美。


  * 大纲型快速脑洞,盟主温柔苏撩遍全江湖而不自知



  18
  白参这个人,往好了说是不拘小节、性情豪爽,往坏了说就是……大大咧咧、无所顾忌。
  你若是说他不知分寸,他心里自有一杆秤,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都一清二楚,从不越线。可要说他知礼守节……我就从来没见过第二个能趁朋友睡觉时从窗户潜进对方房间,还偷吃点心偷吃得如此坦然的人。
  他甚至还有脸对我抱怨:“你这儿怎么净是些干巴巴的桃酥……还就这么两三块?留着喂猫呢?……枣糕有没有?干果碟藏哪儿去了?”
  原本都有,就是昨晚师父回来又吃了一顿……他不喜欢吃桃酥,这才剩下了这么几块,让只白猫包圆了。
  我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自己才睡了不过两个时辰。我捞了一把跟我一起从床上跳起来的头发,随便捋了捋,拿发带扎了,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白谷主……怎么你也来凛雪城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不是武林人吗?时隔三年,武林盟主重新召开武林大会,商讨魔教入侵中原一事……这么大的事儿,还能少了我吗?”白参拍拍身上的点心渣,猴子似的窜到床边坐下:“再说,我要不来,能发现漠大盟主居然也有睡懒觉的时候吗?”
  “别提了……”我揉了揉额角。在这个混不吝的家伙面前,我也懒得维持自己的形象……虽然我原本也没什么形象。我把他往旁边踹了踹,给自己腾出个地方放腿:“白谷主可别告诉我,你也有事来找我帮忙。”
  “也?还有谁找你帮忙了吗?”白参鼻子抽了抽,嘟哝道:“这屋里也没别人的味儿啊……”
  ……你是狗吗?!
  “不是什么大事……”我捡起外衫披上:“还是白谷主先说吧!你怎么想起来参加武林大会了?”
  绝情谷在江湖上算是几个最神秘的势力之一。人人都知道绝情谷谷主白参玩世不恭,是个人都能跟他称兄道弟。可绝情谷中到底什么样子,却没有一个人能说清,甚至连绝情谷究竟位于哪里都没几人知道。我继任武林盟主前,历届武林大会绝情谷从不参加。我继任之后,白参倒是来过一次,可也就那么一次。除此之外,别说他这个谷主,谷里的猫都没出席过一只。
  “这不是想你了嘛!”白参挤挤挨挨地贴到我身边,拿肩膀撞我,对我挤眉弄眼:“漠大盟主这一闭关就是三年!我这个心里呀,可想你想得不得了……这不你一出关,兄弟我立刻就来找你玩……咳,找你联络感情来了嘛!”
  “……”
  我把衣带系好,从床上下去:“谷主要真是来找我……联络感情的,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写信多慢呀,哪有我来得快!”白参不安分地围着我转了一圈,不小心撞在了桌角,顿时哎呦一声。我赶紧扶住他,他顺着杆就往上爬,深情地双手握住我的手,一双浓黑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盟主呀,你白哥哥我心里苦啊……”
  “……谁哥哥?”我被他恶心得一抖。
  他立刻改了语气:“你白弟弟心里也苦呀……”
  我被他气乐了。
  白参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死皮赖脸却又不讨人嫌,随时随地都能给人惊喜。这人天生就不知道‘脸皮’俩字怎么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从前我们遇到一出闲情山庄小庄主强纳民女的事,他自告奋勇的代替人家姑娘被抬上花轿。白参会缩骨,穿上大红嫁衣,戴上假发,再一蒙红盖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那恶霸小庄主欢欢喜喜地把人迎进洞房,一掀盖头,就看见一张大胡子脸呲牙对他狞笑。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这张大胡子脸摁在床上狂亲,一边亲还一边撕衣服,把小庄主吓得惨叫连连。我躲在房梁上看着,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
  这事儿白参也是干得绝了。那时闲情山庄少庄主还没变成小师妹告诉我的那个比惨大会冠军的模样。他是个儒雅的君子,找我了结他弟弟小庄主的事时,因为羞愧和难堪,三番五次说不出口。我原本是真心想要严肃的,可他一结巴,我就想起白参那张浓妆艳抹的大胡子脸,最后还是没忍住,在那位少庄主郑重地道歉时……乐出了声。
  若没有这一出,我可能还有机会与他交个朋友……
  “你白弟弟我呀,全部身家就那么一个破山谷,谷里除了石头就是草,要啥啥没有,穷啊!”白参一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还说得那叫一个言辞恳切:“你说我一个谷主,又不像他们庄主城主那么有钱,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容易……”
  “说正事!”我使劲儿往外抽手,他就是不放手,还变本加厉的双手一合,往自己脸上贴,可怜巴巴地垂着眉毛:“盟主,你看咱们认识这么久,你白弟弟也没求过你什么事——”
  “你是要借钱?”我迅速打断他。
  “这哪是钱的事儿啊,我还缺钱吗?”白参一撇嘴。
  我:“……”
  白参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马又变回那副可怜相:“这个……我穷啊,没钱!但哥……弟弟我人穷志不穷,哪能向你开口借钱呢?”
  “……”我拿他没办法,叹气:“到底是什么事儿,谷主就明说吧!”
  “鬼医你认识吧?”白参立即打蛇棍跟上:“哎呦我跟你讲,鬼医那小子可太坏了……”
  ……怎么又扯上东木了?!
  “……他就仗着自己师父和我爹有那过那么点交情,现在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要这要那,撵都撵不走!你说他要点啥都行,可一开口就要我们家的传家宝……这我哪能给他啊?我给了他,我爹非从地里爬出来打死我不可!”
  “东木不是那种人。”
  白参的激情控诉一噎:“……你跟他还挺熟啊?”
  “嗯。”
  “哦……”白参稍微坐直了点:“那我就跟你讲实话吧……”
  我:“……”
  ……所以你那么一长溜话都是逗我玩呢?!
  “我爹当年和东木师父是结拜兄弟。我要是个女孩儿,现在就嫁他了……”白参说不了三句话就开始胡扯,好在还能扯回来:“……你和他熟悉,我也就直说了——东木是天残,治不好。我爹临死前唯一嘱托我一件事,就是好好照顾他……但我爹曾经和东木的师父闹了些矛盾,两人死前也没能和解。东木一直觉得他师父的死和我爹有关,所以不肯见我。我几次去找他,都被他赶走了。”
  “之前他主动找我,我还挺高兴的……但他找我是为了要一件东西。那件东西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已经传了好几代人。老祖宗留下的遗训,那件东西绝不能落入白家之外的人手里,我不能给他。”白参严肃地说完,脸皱成一团:“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听,天天跟在我后面,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就是不肯放弃……”
  我原本以为东木来凛雪城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现在看来,他大概是跟在白参后面来的。可我们见面时他只字未提……
  “我总不能动手打他吧?那我爹还是得从地里爬出来打死我……也不知道谁才是他亲儿子!”白参可算放开了我的手。他搓搓脸,把自己的胡子搓得嚓嚓响:“从你闭关后,我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找个相好都提心吊胆的,都三年了……”
  我听得想笑,强忍住了。我问道:“他要那件东西是为了做什么,你知道吗?”
  白参看了我一眼,黑漆漆的眸子穿过睫毛缝隙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才鼓起脸吐气:“告诉你也没什么……是为了解毒。”
  “解毒?”我一愣。
  “我们家的宝贝也没啥别的用处,不能吃也不好看,就是能解百毒。”白参说着,一翻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从我爷爷那一辈起,就没人用过了……”
  “解毒的话……”我思量片刻,很是奇怪:“还有东木解不了的毒吗?”
  “有啊,”白参向后一靠:“比如……鬼子。”
  ……鬼子?!
  “鬼蜮有鬼城,鬼城有鬼子。鬼子要人命,地府把人迎。”白参笑了一声:“那真正的鬼子都多少年没出现过了,我还当是传说呢!谁知道东木从哪儿听说了鬼子……”
  “鬼子不是传说。”我摇头,心情很是复杂:“他是为了解鬼子的毒,才会找你吗?”
  “对啊!”
  “……他最近还找过你吗?”我问。
  “最近啊……”白参摸了摸下巴:“这几天倒是没见过他……之前他最多消失两个月,肯定还要回来——”
  “不会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东木不会再去麻烦你了,谷主放心吧。”
  白参长长的哦了一声,对我竖起两个拇指:“盟主仗义!改天弟弟我就去定面锦旗,给你敲锣打鼓送上青阳山!”
  我:“……”
  我哭笑不得:“免了吧……”
  鬼蜮有鬼城,鬼城有鬼子。鬼子要人命,地府把人迎。
  这是在大漠里流传的儿歌。
  鬼子不是人,更不是鬼,是一种毒的名字。传闻大漠最深处有一片禁地,名为鬼蜮。鬼蜮中有一座城,名鬼城。那是大漠最大的禁忌。鬼子这种毒,便是从鬼城流传出来的。毒性奇诡,不得解。古往今来,凡中毒者皆药石罔救,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说法。
  我闭关,正是因为中了鬼子毒。
  这件事东木是知道的,因为我中毒后曾向他求助。但我不知道,在我闭关后他竟然还在想办法为我解毒,甚至为此一跟白参就是三年。他这人总是说得少做得多,如此大的人情,真让我不知该如何偿还。
  白参看起来完全没有三年来吃不好睡不好的憔悴样子。他神采奕奕地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盟主啊,你看今日这天儿多好哇!咱哥俩出去走一走,乐呵乐呵?”
  “不了,白谷主自己出去找乐子吧,我比较想再睡一会儿……”我又打了个呵欠,试图撵人。
  白参双手捂脸,从指缝里对我娇羞一笑:“那咱俩在被窝儿里乐呵乐呵也成啊……嘿嘿嘿!”
  他说到一半,就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我:“……”
  白参被我一路摁头推到门边,死死扒着门框不肯出去:“诶诶……我开玩笑的!盟主!漠大盟主!!漠哥哥!!!”
  “哟,哪儿来的小倌儿,叫得可真亲啊?”一个人凉凉地说。
  我一转头,看见萧宁不知什么时候起了,正似笑非笑地从房间里出来。
  白参也转头。
  萧宁哐的一下撞在了门框上。
  白参:“哈哈哈哈哈哈!”
  我:“……”
  我也想笑,但我更怕笑了被萧宁报复。白参不认识萧宁,他可是半点不怕,手在自己的胡子上一摁再一吹,给了萧宁一个胡子拉碴的飞吻,学着他那腔调阴阳怪气地说:“哟,怎么着?这位爷是被奴家迷得找不着北了?……哈哈哈哈哈!”
  萧宁:“……”
  萧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阴沉地看着他。嘴贱的遇到嘴毒的,我真怕他们俩打起来,赶紧在中间打圆场:“这个时辰了,都饿了吧?我们先下楼吃点东西?”
  萧宁冷笑一声:“盟主除了吃,还会说什么?”
  我:“……”
  你们一个两个非在饭点找我,还怪我咯?
  “吃好啊,民以食为天嘛!”白参看了他几眼,手一伸搭上了我的肩膀,揽着我就要下楼:“听说这凛雪城的鹿肉是一绝。你白哥我啊,今儿就要点个全鹿宴尝尝……”
  听见‘全鹿宴’三个字,我的脸都绿了:“……”
  萧宁听见了,反而嘴角一扬,把脸上的郁色都冲淡了几分。他整理了一下衣袖,慢悠悠地道:“听着倒是不错。”
  我:“……”


  19
  凛雪城的鹿肉的确是一绝,城里大大小小的酒楼多半都打着鹿肉的招牌,否则师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找来那么多鹿血汤。而每个酒楼的‘全鹿宴’都不相同,吉祥名取得人眼花缭乱。白参听着店小二一口气唱出几十道菜名,听得眼睛都直了。
  “这是吃菜呢,还是作诗呢?”他纳闷。
  萧宁是宫里出来的,对类似的吉祥名了如指掌,光听个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内容。他吊着一双眼睛斜睥白参,嘲笑的意味不能更足。白参不在意,拉着小二逐一询问,还颇得乐趣,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等他终于把那些个菜名搞清楚了,小二脸都笑僵了。
  我给小二倒了杯茶,他连声道谢,忙不迭地喝了。我又递给他一块碎银:“就按你刚才报的那些上吧。”
  店小二差点把茶喷出来:“……啊?!这位爷,咱刚才报了二十三道,这……您看?”
  白参也问道:“吃得了吗?”
  “吃得了。”我淡定地点头:“一会儿我师父来了,你就知道了……”
  白参心直口快:“师父?你师父不是仙逝了吗?”
  “……又下凡了。”
  “哎呀,这么大个事儿你咋不早说呢?”白参搓手,满脸遗憾:“早说我也给师父他老人家备点礼再来啊!”说完,他又嘱咐店小二:“你们楼里有没有什么豆腐羹之类的?再上几道软烂好消化的!”
  我:“……”
  我忍笑:“白谷主真是有心了……”
  “那必须的啊!……师父他老人家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吧?脾气怎么样?喜欢酸的还是甜的?还收徒弟吗?”白参一连串地问。
  前面几个还好,这最后一个问题……“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老人家要是不介意再收个才华横溢的好徒儿,我就毛遂自荐一下!”白参得意洋洋的一挑眉:“漠师兄,咱这不是为了亲上加亲嘛!”
  “……要点脸吧,白谷主。”
  白参捶桌大笑。
  萧宁皱着眉又向后靠了靠,嫌弃得不行。
  有白参在旁边插科打诨,时间过得飞快。菜刚上齐,楼梯口便走上来一行人。小师妹地走在最前面引路,不知在说什么。师父跟在她后面,边听边点头。师弟落在最后,怀里胳膊里抱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手里还拿着支糖葫芦。我赶紧来帮他卸下那些东西,他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肩膀,把糖葫芦递给我,又从那一大包东西里面翻出个拨浪鼓:“大师兄,这些是无名师叔给你买的。”
  我:“……”
  糖葫芦就算了,还拨浪鼓……我拿着那个颜色鲜艳的小鼓,看着师父慈爱的眼神,木着脸摇了摇。拨浪鼓发出咚咚几声,师父露出欣慰的神色,拍了拍我的头:“为师就知道你喜欢这些小东西。”
  “……嗯。”
  师父背后,小师妹和师弟发出无声狂笑。
  我把小鼓放在桌边,又对着糖葫芦犯起了难。我不喜欢酸的,也不喜欢甜的,从小就不爱吃这东西。奈何师父每次下山一定记得给我买,而我为了不让师父失望每次都忍着吃了……所以他一直以为我特别喜欢吃糖葫芦。
  我眼神在桌子上扫了一圈。小师妹和师弟就不用指望了,他们俩笑还来不及;萧宁口味偏淡,这种味道刺激的食物他从不碰;白参倒是喜欢吃点心,咸的酸的甜的他都吃,不如……我想到这里,转向白参,正想把这根糖葫芦借花献佛一下,就发现他正直愣愣地看着我师父。
  白参本就是浓眉大眼的面相,眼睛这一瞪就更显得大了。我有些奇怪:“白谷主认识我师父?”
  他还呆呆地看着师父,重复我的话:“师父……?”
  师父瞥了他一眼,奇怪地问:“你也是我徒弟吗?”
  “不不不……”白参赶紧摇头。他干笑了两声,无措地看着我:“师,师父他老人家……保养得真好啊……”
  我这才知道他发什么呆:“……”
  师父多年来容颜不变。从前我以为他是死了,所以每每隔着冰棺看着他也不觉得奇怪,可他又活了,相貌还是与二十年前一样,这确实很奇怪。许是老天爷也偏爱谪仙一样的人,才让他老得慢了些吧。
  我趁机把糖葫芦塞进他手里:“白谷主,来,吃点东西压压惊。”
  白参哦了一声,下意识的咬下一颗,脸被酸得皱成一团。他回过神,看见手里的糖葫芦,十分无语地硬塞回给我:“真是谢谢了啊!”
  糖葫芦没送出去,太令我失望了。我顺势给桌上的人做了个介绍,一边说一边非常自然地把糖葫芦一颗颗分进他们的碟子里。介绍到“萧坊主”,还剩了最后两颗。我让过他,正要把这东西丢进自己的碟子,他突然抬手抓住我的手腕。
  “嗯?”
  “为什么不给萧某?”萧宁挑眉。
  “萧坊主不是不吃这类酸甜的东西吗?”我奇道。
  “……你怎么知道?”萧宁一愣,神色都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猜的。我从未见你对重料的碗碟动过筷子。”我看了看糖葫芦,犹豫:“要是萧坊主不介意……”
  萧宁抓着我的手腾地一松。他深深地看着我,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和他那种讥诮或勾人的笑不同,这个笑清清淡淡的,都有些不像他了。我见他不反对,就也给他分了一颗。最后一颗无处可去,只能落进自己的碟子。我闭着眼睛把它和着茶水硬吞了,舔了舔嘴里酸苦的味道,再转头看萧宁,就见他眉头皱着,正在大口喝茶。
  我:“……”
  ……这人,不能吃还硬要,到底是图个什么?
  我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多给他倒了杯茶水晾着。那边白参已经和师父聊开了。他就有这样的本事,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去。没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怎么哄得,小师妹已经一口一个‘白师兄’的叫了起来,听得我十分无语。
  “说起来……白师兄的名字和大师兄的另一个朋友很像呢!”小师妹忽然说。
  “哦?”白参摸了摸胡子:“那他有我帅吗?”
  小师妹笑嘻嘻地摇头:“不知道啊,白先生总是戴着面具,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白先生?”白参眼神一动,哈哈大笑:“哟,还是个本家啊!”
  “嗯!白先生和白师兄名字只差一个字,表字都很像……”小师妹说着,自己愣了一下:“要不是字不同……”
  “这么巧啊?那我可得认识认识!”白参笑得更灿烂,眼睛弯成一条缝,被睫毛挡住了瞳孔:“等下次有时间,小师妹可要帮我引荐一下!”
  “好呀!”小师妹毫无戒心地点头。
  我低头饮了一口茶,笑着迎上白参漫不经心似地投来的一瞥。
  白浅,字子清;白参,字梓幽。
  白浅因为右侧脸颊被抓伤,常年带着面具,所以小师妹不知道……但我见过他未毁容前的模样,也见过白参刮干净了胡子后的脸。两人不说完全相似,六七分相像却是有的。白浅目前住的‘柏来客栈’,据我所知是绝情谷名下的产业。而他经营的书院我早年因为不放心的缘故追查过,宅邸的旧主和绝情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两人的关系我心里有一个猜测。他们二人都不说,我也就假装不知道。
  我与白浅相识于微末,又有着共患难的情谊。而我与白参结识也纯属巧合。既然与他们二人相交不为图谋什么,自然问心无愧。
  白参的目光与我一触即转,表情没有丝毫破绽,笑嘻嘻地继续跟小师妹胡诌八扯,把她逗得筷子都要拿不稳。趁着师父和师弟也都在听着白参说话,我悄悄凑近萧宁,把先前给他晾着的那杯茶递过去,见他接了,才小声问道:“萧都督的麻烦是什么,可愿同我说说?”
  萧宁斜睥我一眼,将茶一饮而尽:“不愿。”
  我:“……”


  20
  萧宁那个油盐不进的性子我早有预料。他不说,我也没办法逼他说。若只有我们二人,我还能豁出脸来和他硬磨,但萧宁这人平时还是很注重形象的。别看每次到了青楼里就一副被抽走了骨头的模样,在外时他却总是一板一眼,连自称都带着一股子矜持的意味。同样的表情,没了藏在一颦一笑里的风情,就全成了犀利得刺人的讥诮。
  也难怪他那么容易得罪人。
  武林大会即将召开,凛雪城里塞满了各路人马,想追查都没个追查的方向,至多我留意着他那边的动静,万一真有什么事发生,能帮得上就帮他一把。
  这一顿饭因为有白参在,吃了一个多时辰。吃过饭,我见他们谈兴不减,就先下楼去结账。哪成想我刚掏出银钱,掌柜的就跟我从怀里掏出条蛇似的,刷的一下退出好几丈远。
  “漠大侠,这账已经有人付过了。”他连摆手带鞠躬,笑得十分谄媚:“您不用再付了!”
  “……谁付的?”我奇了。
  “呃……”这么一句普通的话,把掌柜的问得张口结舌。他冒了一脑门的汗,脸都憋红了,才结结巴巴地说:“林,林公子付的!”
  “林公子?”我想了想,恍然:“哦,林荣,林公子?”
  “对,对!”掌柜的飞快点头,下巴上的肥肉抖成一片波浪。
  “他也在这儿?”我有点意外,转头四顾。也不知是过了饭点还是怎么,我明明记得进店时店里还热闹得很,如今一楼却空荡荡的,只有两桌客人,都是练家子。看他们的模样也不像是来吃饭的,一个个拿着筷子,桌上的饭菜却统共也没动过几口。
  “刚,刚走!”掌柜的咽了口口水。
  见状,我也不再询问他:“行,掌柜的下次要是见了林公子,替我道声谢。”
  “啊……啊?啊,好!”掌柜的语无伦次地应了。
  我转身上楼,白参这嘴还没闲下来,说得眉宇飞扬,让人看了就想跟着笑。我回座位坐下,萧宁瞥了我一眼,忽地问道:“这店有问题?”
  ……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我自以为没露破绽,他却一眼看出来了。
  “没什么,我一个朋友替我结了账。”我转头看着二层栏杆:“就是……总觉得不太对。”
  林荣究竟是什么身份,我还真的没有细究过。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可看掌柜的模样,提起他时绝不是恭敬,完全就是害怕到了极点。他说话时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去看楼下那两桌人,每看一下就哆嗦一下,可表现得又不像受了胁迫。我怀疑那两桌人都是林荣的人,是他把酒楼清了场,又派了这些人来……监视我?也不对啊,我同他无冤无仇,还有过救命的交情,他也没理由监视我啊?
  “你的朋友对你倒是够好的。”萧宁轻飘飘地说。
  “是还不错……”我随口应了一句。
  萧宁冷笑。
  我:“……”
  又怎么了?!我又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21
  我闭关三年,乍一重入江湖,多少有点不适应。自己的话本满天乱飞就算了,到处都是男人和男人搞在一起也算了,但这攒了三年的江湖事宜却不能算了。常言道“江湖事,江湖了”。百姓出事找官府,江湖人出事,自然就要找武林盟主。这股子风气是漫长时间积攒下来的,发展到我继任盟主的时候,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往我面前递,搞得我像个土皇帝、包青天、教书匠和山大王的合体。一会儿要威严地说‘此事漠某必能查明真相’,一会儿又要和蔼可亲的表示‘大家坐下好好说话,都是误会嘛’,偶尔还得举起大旗呐喊‘众位侠士,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我花了好几年才把江湖势力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弄清楚。什么你爹二十年前杀了我爹,所以我儿子害死你儿子报仇的……说到底这事为什么要找武林盟主呢?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都是官府该管的吗?!本朝天子英明开放,励精图治,官员亦是尸位素餐着少,踏实办事者多,在百姓之中风评极佳。奈何江湖人自认更有血性,出了事第一反应不是报官,而是提刀杀他娘的……究其根底,还是书读得少,跟不上武力值。
  我一边在心里想着有的没的,一边提笔在一封血书下面亲切地写上本盟主建议的解决方法——【请节哀。建议报官处理。】——末了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吹干了墨迹,把这封字字泣血控诉的血书原样折好,放回小师妹帮我写好的空白信封里,递给她。
  小师妹拿着它,很是犹豫:“大师兄……”
  “嗯?”
  “你不管吗?”她看了看透出信封的血字,很是同情:“他都写了血书求你……”
  我把信重新拆开,将这封血淋淋的信展平,心平气和地解释道:“人血不够浓厚,绢布尚能承载,写在纸上绝不会像这样笔墨均匀,且干涸后为暗红近黑,不会如此鲜艳。再者,人血易凝固,需要反复刺伤皮肤、挤出鲜血、清洗毛笔、再重新蘸取……这封信足有五页,笔意连贯,却是一口气写下的。”说完,我把信纸凑近鼻子闻了闻:“不是人血……应是猪血或鸡血混了朱砂写的。他既有心思搞这些小把戏,恐怕事情也不像他自己诉说的那样,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我又不是青天老爷,断不了冤案错案。这事还是交由官府更为恰当。”
  小师妹啊了一声,眼睛都听直了:“大师兄,你太厉害了……你居然连是不是人血都能闻出来!”
  ……我说了那么多,你就注意这一个了?!
  我无奈的放下信纸:“闻得多了就记住了……你以后行走江湖,自己也多长几个心眼,别被人骗了。”
  “嗯嗯!”小师妹点头,麻利的把信叠回去,和其他准备寄出的回信放在一起,还偷偷冲它呸了一下。我看得好笑,伸指在她额上一弹:“把下一封给我。”
  小师妹捂着额头,拉下脸对我哼了一声,这才又取了一封信给我。还没交到我手里,她先皱了一下眉,上下颠了颠:“信里好像有东西……”
  “嗯?”
  “会不会是毒药!”她紧张地睁大眼睛:“一打开就会呯的一下爆出一股毒烟,然后外面呼啦啦冲进来一群蒙面人——”
  我把信从她指缝里抽出来:“少看点乱七八糟的话本。”
  “明明你自己看得比我多!”她抗议。
  “但我可没把话本的故事的当真啊!”我回了她一句,隔着信封捏了捏。里面确实有东西,三指宽,一指长,薄厚均匀,好像是一块木片。我拆开信封,把东西倒在桌上,是一块黑色的小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影’字。
  “啊啊啊啊啊!!!”小师妹尖叫:“是‘影杀令’!!!”
  我差点没被她吓死,回手不轻不重地在她头上一拍:“鬼叫什么!”
  “是‘影杀令’啊大师兄!”她紧张地压低了声音:“是影阁的‘影杀令’!”
  “影阁都没了,还‘影杀令’呢……”我拿过一张空白信纸包住令牌捏起来,对着光源左右看了看:“假的。这做工真是越来越差了……”
  “诶?”
  小师妹毕竟年纪小,江湖经验不足。面对她的一惊一乍,我也只能多点耐心:“你大师兄我早就把影阁一锅端了,从阁主到四大杀手再到八门护卫,一个没少,都在地里埋着呢,哪还有人能发‘影杀令’……不知是哪个家伙挑衅我而已。”
  “哦……”小师妹了然。
  “再说‘影杀令’也没那么玄乎。”我用信纸把那块不知是否带毒的令牌仔细包好,准备明天一起拿去郊外烧了:“‘影杀令’是影阁接到任务后给任务目标发的东西,并不是指一定会杀人,而是……如果你有钱,自可拿着‘影杀令’去影阁把自己的命买回来。只要你出价比要杀你的人高,影阁是很乐意做这笔生意的。”
  “……还能这样?!”她瞪大眼睛。
  “能啊,所以无论是下令的还是接令的,出价都是越来越高。一来一往,影阁什么都不用做,就赚了个钵满盆盈。”
  “那要是没钱呢?”她问。
  “没钱……自然命就被别人买走了。”我把那封信粗略的读了一遍,尽是些辱骂威胁,没什么意义,也没藏什么暗语,就塞进了准备销毁的那一沓东西里:“那群杀手可不会跟你讨价还价。”
  小师妹递给我下一封信,还在继续说着这件事:“那为什么大师兄你只对付影阁,不对付暗月楼啊?他们不都是杀手吗?”
  我还没说话,她就自顾自的接了:“啊,我知道了……因为你和墨狸是朋友对不对?”
  “嘿,那我还有个魔教朋友呢,我是不是也应该帮魔教一统中原啊?”我逗她。
  “大师兄!你果然想去做魔教教主夫人!!!”小师妹大惊。
  我:“……”
  “说了少看那些话本!”我也是服了她了。气过,我还得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暗月楼隶属唐门,自有一套江湖规矩。他们是做杀人的生意,可只杀该杀之人。每个目标死后,都会有一份记录了他所有恶行的绢书摆在旁边。行事手段虽然过激,也令人拍手称快。影阁则不同,只要出得起钱,不管什么人都杀,搅得江湖腥风血雨,人人自危……如此,自是要除掉的。”
  小师妹认真点头,接过我递给她的信,一边照着地址写信封,一边不安分地问:“大师兄,你给我讲讲你怎么除掉影阁的吧!”
  我:“……”
  我头疼:“……要不你出去玩会儿,换你师兄来可好?”
  “不要!”她噘嘴:“我想听大师兄讲故事!”
  “但是你大师兄口才不好,讲不出好故事。”我恳切地看着她:“不如明天你去茶楼听茶博士讲?绝对比你大师兄讲的精彩!”
  “不想讲就直说嘛……”小师妹哼了一声:“谁要听茶博士吹牛啊!信他们的,大师兄你就有三头六臂了!”
  “……你还知道别人家的故事都是假的?”我惊奇。
  “我又不傻!”
  “那你怎么还信那些个话本呢?”
  小师妹哼哼唧唧地开口:“我是真觉得他们喜欢你嘛……”
  “啊?”
  小师妹放下笔,开始对我掰手指:“你看,幽谭山庄的沈少庄主谁的话都不听,非要闹到你出面他才肯收手……每次只要你在,墨狸都不会看第二个人……鬼医东木就不用说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像个活人……还有白先生,他看你的眼神都和看别人不一样……白师兄昨天还一直跟我打听你的喜好呢,听的时候可认真了……我觉得他们都喜欢你呀!”
  “哈哈哈哈,还他们……怎么是个人见到你大师兄就喜欢啊?我有那么万人迷吗?!”我听得实在忍不住笑:“再说都是男人,哪儿来的那些情呀爱呀的。你大师兄和他们是朋友,是兄弟,关系自然与旁人不同。以后你交了朋友就知道了。”
  她翻了个白眼,把下一封信拍在我面前:“哼,不开窍!”
  “哈哈,别想了。改天你大师兄找到心仪的姑娘,肯定先知会你,好不好?”我把写好的另一张信纸吹干墨迹交给她。
  她敷衍地应了一声,提笔开始写信封。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我压了压手示意小师妹停笔,但她压根没看见……
  我:“……”
  我只得轻轻敲了敲桌子,对她比了个嘘的姿势。她一愣,脸上突然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来,兴致勃勃地对我做口型——“是有人夜袭吗?”
  有人夜袭,她兴奋个什么劲儿啊,难道不应该抽出武器戒备吗?
  我无声地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那个人停在门外,不知在做什么,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又停下,隔着门都能听见他断续的呼吸,时轻时重,不像是来偷袭,倒像是在紧张。
  又过了片刻,外面突然没了动静,可也没有离开的声音。再等下去也没什么必要,我一把将门拉开。视线所及先是空荡荡的一片,我低下头,才看见地上有一大团黑漆漆的东西。廊上的灯笼昏暗,我一时居然看不出那是个什么,直到那团东西受惊抬头,我才从黑色里找到两点浅浅的蓝。
  “……东木?!”



  Tbc……



  幕后设定:
  1. 暂时没有新男人出场了,剩下的都排到第一个大剧情点后面去了。
  2. 不知道别的武林盟主是什么样子,反正我们盟主白天潇洒的快意江湖完,晚上还要在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兢兢业业地处理各种事情和回信……真的是一个非常认真负责的好盟主。
  3. 小师妹,一个看穿了真相,但她大师兄不信的好姑娘。主要负责拼命推动剧情发展,然而事倍功半,都被她的直男大师兄神闪避了。在心中只有封建主义兄弟情的人眼里,大家都是好兄弟,恋爱支线根本不存在。
  4. 白浅和白参其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白浅是哥哥,白参是弟弟。他们两人的母亲在怀着白浅的时候受过伤,白浅因此天生经脉孱弱无法习武。老谷主为了要一个继承人,于是又有了白参。老谷主对于无法习武,注定无法继承他衣钵的长子漠不关心,所有的父爱都给了白参这个他给予了厚望的继承人。后来老谷主更是把白浅赶出了谷,且逼他发誓决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白浅遇到少年盟主的时候,就是他刚被赶出谷不久,已经心存死志,不想活下去了,但硬是被少年盟主一口气拼命从深渊拉回了人间。
  5. 白参年龄和东木相当,比白浅小两岁。东木是被他师父捡来的孤儿,因为他师父和白参他爹是结拜兄弟,小时候白参真的曾经被跟那时候还没被捡到的东木指腹为婚……但生的是儿子,就作罢了。东木被师父领去过几次绝情谷,每次都被孙猴子转世的白参欺负到哭,所以对白参留下了极其糟糕的印象——他不是因为师父的死和老谷主有关所以对白参有意见,他就是单纯的讨厌白参本人——白浅和白参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白参小时候是人厌狗嫌的熊孩子,白浅则是人见人爱的乖孩子。每一次白参把东木惹哭,都是白浅把人哄好的。可老谷主对外宣称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彻底隐瞒了白浅的存在,东木根本不知道白浅也是老谷主的儿子,白浅也从来没说过,他一直以为白浅是白参的伴读之类的。后来听说白浅死了,他还难过了蛮久的……
  (说起来,虽然全世界单箭头的中心都是盟主,但他的男人们彼此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是狗血一桶桶……要是盟主一直这么笔直下去,盟主的男人们说不定就内部消化了……)
  6. 白浅认识东木,他不去找东木,一是因为他确实找不到,二是他不愿意见东木,因为在东木眼中他早就死了,所以才会来拜托盟主。他早已经决心和绝情谷彻底脱离关系,但白参自觉亏欠大哥许多,老谷主在的时候他还不能违抗他爹的命令,老谷主死了,他就不肯丢下白浅不管了……他不能承认白浅是自己的哥哥,但一直暗中派绝情谷的人注意着白浅。每一次白浅出行,一定有绝情谷的人一路替他安排食宿。包括他现在经营的书院也是绝情谷在背后支持的……白浅不稀罕这些,更不喜欢被人渗透进自己的生活。可他是个内敛温柔的性格,没有办法在白参拼命想要补偿他的情况下还狗咬吕洞宾那样拒绝他的帮助,所以一直处于绝情谷这个阴影之下,左右为难。
  7. 盟主不知道林荣就是慕容凛,当朝王爷。慕容凛派人为盟主结账,是因为他对盟主好。但他派人坐在楼下就跟盟主无关了,是要监视和警告另一个人。所以说盟主的男人们彼此之间真的戏很多,我真应该改行去写宫斗……
  8. 小师妹和盟主之间没有暧昧,他们俩差十岁,盟主撩遍江湖的时候小师妹还只会流着鼻涕傻笑……盟主基本是把小师妹当女儿看的。也就是说,在他心里,小师妹和东木是同辈人。他年纪轻轻就儿女双全,本人对此非常骄傲。
  9. 下一章,盟主黑化预警。也不是黑化,只能说是让我们开始揭开盟主的真面目吧。盟主真正的三观具有非常可怕的感染力,可能会让你觉得他没错。但请记住一点,这种三观不是对错可以评判的,而是压根就不应该存在。该三观不代表作者本人的想法,也希望大家不要当真、不要模仿。话可能说得有点过于严肃了……总之,就当个故事来看吧,啾咪!

  10. 爆肝吃不消,接下来应该会更的缓慢,或者砍得更大纲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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