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ffskein

朋友们啊,不要再问我诗在何方。
去吧,去吧,穿过大海,遥望那片红白的土地。以相同的名字为指引,便能找到那与黄金同色的宝藏。

【诡秘】并依靠废物存活至今(三十七)

  * 是毒蘑菇哒

  

  77

  除了最初那一下惊吓,克莱恩迅速让自己淡定下来。

  对方会找到这里,要么是专门来找阿兹克先生的——可能性不大,阿兹克先生不应该没有提前告知我——要么就是专门来找我的。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行为不像是抱有善意,但灵性没有给我预警……

  他飞快做出决定,回忆着阿兹克先生面对神秘女子时的表现,让自己呈现出一种略带戒备、但对一切尚有把握的姿态,等待对方先做出举动。

  ——起码也要让他先弄清楚它是谁派来的吧!

  魔女教派?不,“夏洛克”没有和特莉丝之外的魔女接触过;皇室的人?“夏洛克”的马车可是在红蔷薇庄园门口被陨石砸烂的,他们应该想不到一个普通的小侦探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极光会?如果他们能找到我应该会直接动手,不会用这种方式吓唬我;玫瑰学派?这种突然出现的风格和非人感觉倒是有点像,但那次动手没有留下活口才对……等等,我居然已经招惹过这么多非凡势力了吗?

  阿兹克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纯白的男孩就像它的外表一样放弃了人类的伪装,徒有其表的眼睛一眨不眨,甚至没有张开口,就从身体内部不知哪个器官发出了略带嘶哑的声音:“我要离开贝克兰德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克莱恩立刻意识到了面前这个男孩模样的东西是谁派来的——是隐藏在格林墓园的守墓人!一个起码半神级以上的非凡者!

  他怎么突然要离开贝克兰德了?是找到了【学徒】途径的非凡物品的线索,还是……和东区发生的事件有关?

  在表面的镇定之下,克莱恩的思维在高速运转——如果是找到了【学徒】途径的非凡物品线索,按照他们的约定,对方应该会将信息分享给他,而不是像这样匆忙离开,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他记得对方和官方非凡者有所合作,难道是为官方做事去追踪极光会或魔女教派?不,不对……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东西粗陋的人形,隐约感到它的状态不是很好,决定赌一把。于是他用愚者先生的淡然语气笑道:

  “看来你们失败了?”

  “嗯。”男孩平淡地承认,“我被【黑暗】、【暴君】和【完美者】狙击,没能完全降临。”

  克莱恩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气。

  ……对方真的是搞事失败逃出贝克兰德的!

  会使用‘降临’这个词语,对方的位格比他想象的更高!而且他没有认可‘我们’,只说了‘我’,这证明他,不,祂和魔女教派或极光会都不是同阵营的!这岂不是说贝克兰德同时有三个邪神试图降临了?这是什么邪神下午茶聚会吗!

  他不敢想象现在贝克兰德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吗?真遗憾。”克莱恩揣摩着同为邪神的心态,用看戏般的语气回应了一句。

  他已经随时做好了去抓铜哨的准备。一旦他判断失误、对方翻脸,他就立刻用火焰跳跃和纸人替身争取时间,并呼唤信使求救。阿兹克先生现在就在贝克兰德,只要他能坚持十几秒就足够他来救自己了!

  幸好他做对了,男孩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连姿势都没变一下,略带嘶哑的嗓音平板地说道:“我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如果你有【学徒】的线索可以联系我,我会来找你。”

  ……大可不必!你还是好好找个角落躲起来养伤吧!!最好先养个一百年不要再来找我了!!!

  克莱恩的内心大声尖叫,表面微微颔首:“好。”

  说完,他心里一动,故意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伪善的、不怀好意的语气‘关切’地询问道:“需要我为你提供些帮助吗?当然,我会收取一些小小的……‘代价’。”

  他把最后一个词语咬得又轻又软,态度‘友善’地紧紧盯着它,将狼盯上受伤猎物一样的凶狠贪婪隐藏得恰到好处。

  ——最理想的情况是这样的表现能将受伤的邪神吓退,让祂不要再来找我……就算不能,也可以昭显一下我的态度。毕竟我是个‘邪神’,不可能像个满怀善意的朋友一样关心另一名受伤的邪神,或者在发现祂破绽式毫无表示,那就太可疑了……

  男孩听见他的话,雕像一样僵硬且分界模糊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瞳孔深处亮起一点完全和他记忆中守墓人瞳色截然相反的、明艳的金红色光芒。

  克莱恩的灵性直觉猛地针刺一般跳动,让他意识到不好。他硬挺着让自己全身肌肉都保持原样没有分毫变化,只克制地稍稍后移了合理的距离,同时在心里过了一遍如果对方翻脸自己的话自己要如何应对。

  男孩没有做出攻击的征兆。实际上它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可那软体植物一样的躯壳像是被注入了灵魂,明明还是充满了非人感,却反常地给人一种扭曲而饱满的、仿佛真正人类孩童一样的鲜活感。

  克莱恩立刻移开视线,没有与那双渲染上金红色的瞳孔对视。他的喉咙不可抑制地滚动了一下——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像看到了一块被化学药剂处理得色泽鲜艳纹理漂亮的‘鲜肉’,无论是看上去还是闻上去都毫无破绽,哪怕品尝也只能尝到鲜美的味道。可是‘腐肉’的臭味儿还是在他的灵性感知中挥之不去——这种矛盾的感觉令他太阳穴突突跳动,全靠小丑的能力才压下精神眩晕带来的恶心欲吐的感觉。

  就连那嘶哑的声音听在他的耳中都诡异地成为了一种孩童特有的清脆语调,活泼与死板两种截然相反的认知一同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花了不少力气才越过精神作呕感听懂他的话语:

  “我不需要帮助。你的身上还有着【黑夜】和【倒吊人】留下的‘注视’,看起来更需要帮助。”

  克莱恩:“………………”

  冷汗瞬间就打湿了他的后背。

  他拼尽全力绷住了自己的一切反应,好像很失望地垂眼叹了口气,同时借助这个举动继续躲避与男孩对视,遗憾地笑道:“被你发现了。”

  “……”

  对峙持续的几秒钟似乎有几个纪元那么长。终于,在某种非凡力量的加持下给人鲜活跳脱错觉的男孩瞳孔中的金红色褪去,又恢复了原本的僵硬。那种令人发疯的认知矛盾感随着明艳的色泽一同隐没,克莱恩尚未喘过一口气,就听见他身体里那个嘶哑的声音说道:“希望你能活到我们下次见面。”

  ——过关了!

  ——那种扰乱认知的能力就是祂的非凡能力吗?如果不是我有能在梦境中保持清醒的能力,并且经常承受灰雾里的嘶吼声,精神抗性很高,刚才那一下可能就会暴露破绽了!

  ——但祂只展现了能力而不是直接动手,说明祂现在没有对付我的把握。祂以为我和祂一样状态不好、有所顾忌,这证明我们现在的关系还保持着互相利用、互相觊觎的塑料合作状态,没有撕破脸!

  克莱恩在暗中咬了一下牙,强行压下喉咙里残留的作呕感,发出一声属于愚者先生的轻笑,目送男孩以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移动方式直挺挺地立起来,转过身,带着屁股上粘着的钞票离去。

  ……

  ……等,等下?!

  克莱恩死死盯着男孩白色衣摆的后方——那里粘着一张湿淋淋、皱巴巴的钞票,显然是刚才它坐在桌子上的时候粘下来的!

  不!

  你走可以!!

  别把我的钞票也带走啊!!!

  他在心里伸出了尔康手,发出绝望的呼唤,表面却只能不动声色地眼睁睁目送男孩向前移动。

  没‘走’出几米,它的躯壳突然融化一般向下垮塌,头颅、肩膀上的猫、身体、衣物都迅速腐化溶解,转瞬间就只剩了一滩白色的浆汁,如同有生命一般流动着,汩汩渗入地板的缝隙,消失了。

  克莱恩安耐住内心的焦急,先用占卜的方式确定它已经离开这里,这才急忙快步走上前,俯身捡起因为男孩消失而掉落在地上的湿钞票,将褶皱小心地展平,长长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它没把我的钞票带走。这一张可是面值最大的!

  他转回身,脚步雀跃地拿着失而复得的钞票返回桌边。但短短几步后,他的脚步已经沉重了下去,慢慢停留在桌前。

  三个邪神同时尝试在贝克兰德神降,他无法想象那会给这座城市带来什么样的损失。几分钟前他还迫切地希望阿兹克先生快点回来,现在却开始畏惧阿兹克先生返回,因为他一定会听到一个惊人的伤亡数字。

  “夏洛克”认识的那些人,那些在东区挣扎着,刚刚看到微末希望的人……是否还活着呢?

  钞票再一次在他的掌心被攥皱。他瞥了一眼,扯了扯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夸张的笑容,将它摆回桌子上。那个小丑般的笑容在静止了几秒后,突兀地消失了,而他也缓慢地垂下头,沉默而安静地伫立着。

  烛火下,钞票上乔治三世的头像因为褶皱而变形,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嘴角弯折,原本的严肃古板被扭曲成了一个滑稽又得意的笑脸。

  ……

  

  78

  “……老头,怎么办?!”

  黑夜女神教会下属的医院里,伦纳德闭目躺在病床上,英俊的面容微微扭曲,似乎被某个噩梦困扰。而在梦魇梦境中的安全屋里,带着同样表情的伦纳德抱头蹲在沙发前方,抓狂地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

  安全屋还带有黑荆棘安保公司的痕迹,看着比之前扩大了很多。廷根值夜者小队的几名队员正在桌边里打牌,索斯特也加入了进去。另外还有一名红手套正坐在角落的椅子里,双手抱胸打着瞌睡。此时此刻,因为梦境主人的情绪,他们早已停下各自的动作,都看向某个地方。就连蜷缩在沙发上的被子鼓包中都探出了一颗金棕色的脑袋——双眼哭得红肿的塞西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手里还抓着一本《爱情与嫉妒》。

  如果放在平时,帕列斯肯定要抓着塞西玛这令人惊悚的可疑形象狠狠地嘲讽伦纳德一番,但祂现在也顾不上了。光团在激烈地膨胀收缩,正如祂现在的心情。那略显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地跟他确认道:“你肯定祂不是你在梦里‘构建’出来的?”

  “我都说了三遍了,不是我!”

  伦纳德死死盯着所有梦中成员视线的焦点——通体纯白的‘人’端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虽然它有着和人类近似的外形,但质感饱满莹润,体表笼罩着一层微光,就像个做工精细、但材质诡异的假人娃娃。

  说话的时候,梦魇发动自己的能力,试图把‘尤莱亚娃娃’赶出自己的梦境安全屋。一瞬间,所有在安全屋里的成员都发动了攻击。尤莱亚的身影如同泡沫一样碎裂、消失。但在伦纳德崩溃的目光下,安全屋的大门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打开,又一个白色的‘尤莱亚娃娃’走进来,在一模一样的位置坐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帕列斯阻止了他继续尝试,叹了口气:“不用再试了,小子。以你的序列还没办法把祂的污染驱逐出去。”

  伦纳德咬了一下后槽牙,憋屈地看着‘尤莱亚娃娃’占据了沙发,把原本缩在沙发上看狗血爱情小说的‘塞西玛’挤到了另一边。他突然回过神,惶恐地看向帕列斯:“什么污染?!我被污染了?!”

  帕列斯呵呵冷笑了一声:“小子,你以为参与进神战里是没有代价的?”

  伦纳德满脸茫然——是的,他就是这样以为的。

  帕列斯:“……”

  光团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仿佛偷盗者飙升的血压。祂深吸了一口气,恨不能化身蒸汽大炮狠狠地用语言轰醒米切尔先生沉睡的智商,但观察了一下这个小傻子在梦里也显得惨白的脸色,还是压下了语言大炮,没好气地提醒道:“看看你的安全屋跟之前有什么不同!”

  伦纳德一愣,把目光从赶不出去的‘尤莱亚娃娃’身上移开,仔细感知了几秒,脸上露出惊悚的表情。

  ——安全屋的天花板不知何时消失了,取代的是幽邃的黑暗和点点繁星,如同置身夜空之下。而‘尤莱亚娃娃’坐着的沙发对面的墙上也多了一个占据了整面墙的倒十字架雕像,这两者都超脱了他的控制!

  伦纳德不自觉地停下折磨自己的头发,绝望地道:“……我是不是从医院出去就要搬进查尼斯门了?”

  帕列斯:“……”

  光团晃动了一下,就像一个白眼。

  要是黑夜女神有心把他关在查尼斯门后,压根就不会出手帮忙把他拼回去,直接把那团烂肉扣押在神国不是更方便?一万个卷进神战的普通人里都未必能活下来一个,何况还只是付出一点被污染的‘小代价’!

  这小子果然应该转去命运途径。比起成神的机会,半疯算什么……帕列斯在心里嘀咕着,目光悄然转向伦纳德的灵体。

  ……其实伦纳德付出的代价不只是污染,还有另一件他此时还不知道的事。

  祂在伦纳德的灵体里发现了一颗茧,一颗被某个伟大存在种下的、极有可能孕育出神降容器、或者干脆把宿体直接变成神降容器的茧。

  帕列斯隐瞒了这个消息,因为祂无法判断这颗茧是哪一位伟大存在种下的。

  来自星空的外神【侵蚀者】(在消化掉那些知识后祂已经得知了那个外神的神名)曾经把伦纳德关进巢穴,做了些祂看不见的事情;

  【真实造物主】孕育神降容器的肉瘤被伦纳德破坏后,那些自星界降临的辉光曾经化为诅咒钻进他的体内;

  就连【黑夜女神】的神降容器都曾经亲自出手,将伦纳德拉进自己的神国重组他的躯体;

  而且,祂还在伦纳德的身上隐约感受到了某个陌生的、位格在祂之上的存在留下的残留气息。祂无法判断还有哪一位真神接触过伦纳德,只能猜测祂不属于已知的七神……

  在怀疑对象都比祂位格更高的情况下,偷盗者天使也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位存在留下了这样一个危险的‘馈赠’,而且祂很确定伦纳德也不可能知道答案。

  ——嘿,这小子就像个酒后断片的失身少女,怀了孕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偷盗者在心里辛辣地讥讽了一句,又陷入沉思。

  在祂的感知中,‘茧’的外围裹着一层无形的幽邃屏障,散发着【黑夜女神】的气息,很可能是对方留下的。况且伦纳德是【不眠者】途径,和祂的途径吻合。

  ……不愧是从第二纪元活到现在的神明,留在伦纳德身上的这个后手大概是为了对付【真实造物主】或【侵蚀者】。那么祂对伦纳德隐瞒这个消息、并帮忙隐藏茧的存在,也算是一种对黑夜女神的示好。

  在东区事件发生后,帕列斯考虑过是否要换一个人寄生——在这几个月偷盗者受到的惊吓在祂几千年的人生中都排得上前列——可是一来祂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另一个完全符合祂需求的合适寄生对象,二来祂承认自己有些不放心伦纳德。

  况且这小子的运气确实有点邪门……

  风险与收益总是对等的,帕列斯能在阿蒙的威胁下存活几千年,靠的可不光是东躲西藏的本事。在原初烙印衰退的如今,没有天使不在为晋升序列0做谋划,祂寻求黑夜女神的庇护,也是想要递出结盟的信号——如果一定会有一个序列0诞生,比起阿蒙,祂有理由相信黑夜女神更倾向于支持祂。

  那么,继续留在伦纳德身上比起更换宿主更有价值。

  想法不过一瞬间,偷盗者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伦纳德完全察觉不到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天使思虑了多少,只听见祂一贯的、略带嫌弃的话语:“动动你的脑子,如果教会要把你关进查尼斯门,还需要等到现在?”

  伦纳德:“……也对。”

  忽然,帕列斯灵性一动,提醒道:“外面有人来了。”

  “……”

  躺在病床上的黑发青年睁开眼,看到戴着红手套的塞西玛执事推开病房大门。他在病床前停下脚步,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颇为欣慰地微微颔首:“你恢复得很好。”

  伦纳德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他梦境安全屋里的‘塞西玛’还缩在被子卷里看《爱情与嫉妒》呢。这个堪称诡异的形象是因为……因为他曾经在尤莱亚的屋子里看到了那本爱情小说,听他说是塞西玛买给他的。

  他怔了怔,回过神,看到塞西玛将一个箱子平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教会已经检测完毕,没有在封印物上发现污染,你可以继续携带它。”

  “……”

  伦纳德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箱子,那里面装的是前几天摆在他病房窗台上的小花铲——在他本人发现之前,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而且也没人知道是谁把那个本该丢失在东区的封印物捡回来、又绕过严密的监视摆在他病房窗台上的。

  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伦纳德心知肚明,但没有解释。他移开视线,询问道:“‘旅行家领夹’还没有找到吗?”

  塞西玛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血肉祭坛被破坏时爆发的诅咒毁掉了伦纳德身上携带的所有东西,除了封印物。在后来清扫战场时,他身上携带的两件防护神奇物品都被找到了,唯独那件由蒸汽与机械教会用【旅行家】非凡特性制作的领夹封印物不见了。伦纳德猜测它被尤莱亚带走了——他知道尤莱亚一直想要一件【学徒】途径的封印物。

  “教会已经停止追踪的旅行家领夹去向。所有可能涉及到【毒剂师】的事件都已经被归为最高保密等级,禁止以任何方式对外传播。但教宗特别批准了你的知情权。”终于,高级执事开口答道,“在封存前我们最后一次占卜那枚旅行家领夹的位置,结果显示它在……”

  “……拜朗。”

  

  79

  南大陆,东拜朗,古拉因城。

  四个皮肤偏棕的当地人抬着一具宽大的‘棺’穿过街道,在一座颇具当地风格、看起来有些阴森的房屋前方停下,将棺放置在地上。其中一人屈指敲了敲棺盖,恭敬地道:“先生们,目的地到了。”

  没有回应。

  那人又呼唤了一次,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他习以为常地自己动手翻开轻薄的棺盖,果然看见他的两位客人正安然地平躺在棺里,双目闭合——鉴于交通工具的特殊性,经常有人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尤其是那些来自于北大陆的客人。

  抬棺人伸出手,正要去拍离自己比较近的、右边那位客人的肩膀唤醒他,但指尖还没有碰到黑色的布料,就突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

  躺在左边的客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双金红色的眸子注视着他,没有缠住他手腕的左手肘部弯曲,将左手递到唇边,拇指、中指、四指、小指依次蜷曲,只剩竖起的食指抵在唇上,形成一个噤声的姿势。抬棺人连忙点头,于是缠绕着他手腕的肢体松开,他后退了一步,看到青年上半身直挺挺地坐起来,头颅转动,侧头望向还闭目躺在那里的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兜帽长袍,灰色的发丝散落在领口周围,掩盖了苍白的脖颈。他双目紧闭,探出袖口的双手交叉平放在腹部,双脚合拢伸直,睡姿过于标准,躺在棺里的样子看着就像一具死尸。

  等下……

  同样盯着他的抬棺人悚然——这个人的胸口确实没有起伏!

  “他——”

  已经坐起身的青年头颅突然向上抬起,嘴唇向四面咧开,发出命令:“不要吵醒他。”

  话音落下,站在棺四角的四名抬棺人眼球同时上翻,眼眶中只剩一片空洞的纯白。他们木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的声音都停止了,就像四具石像。

  青年满意地收回注视,用一种怪异的方式缓慢地舒展了一下肢体,从指尖到手腕、手肘、肩膀的关节依次转动,最后拧动脖颈。灰色的短发覆盖住颜色加深的后颈,末端延伸,在脑后扎成一个活泼的小揪揪,他新生的眼皮上下眨了眨,眼瞳转动一圈,忽地弯起,露出一个令人心生好感的、温暖又明亮的笑容。

  他一手扶住棺的边缘,轻巧地翻出黑棺。具有当地特色的轻薄白色服饰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褶皱的袖口包裹住深色的手腕,仅露出腕上的蛇形金饰。

  站在那里的已经是一名拜朗打扮的青年,有着热情的金红色双眸和健康的棕褐色的皮肤。他灰色的短发在脑后束起,耳朵与手腕都佩戴着具有拜朗特色的饰品,白色为主的宽松布料在腕口扎紧,看起来活泼又利落。他抬头环顾一圈,将这座风格颇有些阴森的古城收入眼底,然后低下头,看着躺在黑棺里的那名与他长相一模一样、但是皮肤惨白、安静沉睡着的青年。

  “早上好,尤莱亚。”他轻快地打了个招呼,语调中蕴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屏障里的风景真不错……”

  “……可惜,你好像看不到了呢。”

  

  

  —— 第一卷·毒剂师·完 ——

  

  

  * 这次第一卷真的完结了!在我给【疯狂】取出一个人类名字之前不会再有后续了!(当然后面的剧情我也确实没想好,本来计划是到大雾霾的时候把蘑菇咔嚓了祭屏障的……当然现在改了!蘑菇祂还活着!活着的!!!)

  * 有个小彩蛋:尤莱亚在格林墓园的院子里种的是祂的本体容器,就是后来去见小克用的那玩意儿,祂本来种了好几只,在跟母神扯头花的时候都被母神给手撕了,只剩下一只,就是那个小男孩+猫样子的——这两者在尤莱亚的定义里是一个整体,长在一起不能分开的那种。

  还有什么别的问题或者我写着写着就忘了的伏笔(……),都可以评论问我,我全回√

  

  ps:赠礼是一段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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