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ffskein

朋友们啊,不要再问我诗在何方。
去吧,去吧,穿过大海,遥望那片红白的土地。以相同的名字为指引,便能找到那与黄金同色的宝藏。

我觉得我们宿舍有问题(二十二)

  * 不是小问题

  

  93

  随着太阳升高,雾气逐渐散去,船的轮廓渐渐清晰。我已经能看见登船的舷梯前站着的接待人员,一身猩红的制服,标准笑容在残余的雾气中影影绰绰,像什么恐怖游轮电影的开场。

  我悄悄抚平鸡皮疙瘩,旁边突然斜冲来过来一个人撞进我怀里,亲密地抱住我的胳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楚楚可怜地抬起头——那是一张艳丽到了极致、摄人心魄的脸。我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血液从爆炸的心脏直冲天灵盖,脊椎酥酥麻麻,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双描了艳红眼尾的潋滟双眸。我下意识地拼命往后仰头,想要离“她”的脸远点,免得被这妖怪吸走了精气。

  女妖精:“……你这是什么见鬼的反应?!”

  “女施主,饶了贫僧吧……”我失神地喃喃,“……悟空救我,阿巴阿巴。”

  女施主吧唧一掌拍在我的脑门上。

  我嗷地一声清醒过来:“袅哥,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倒也不用为了看起来小鸟依人扎马步吧?!”

  “少废话。你那张邀请函可以带一个人,把我带上。”任袅飞快地说。

  我有点明白了:“你想假装成我女伴?”

  任袅平时女装归女装,但从来没这么浓妆艳抹过。这大秋天的,“她”居然穿着一条闪闪发亮的长裙,还披着白毛披肩,脚上那双高跟鞋跟从灰姑娘片场拿来的水晶鞋似的,整个就一发光物,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不是吧,你拍电影吗?!”

  “身份资料我都准备好了,没有问题。”任袅一边说一边重新挽住我。我能感觉到有什么男人不该有的软绵绵紧紧贴着我的胳膊,忍不住往那个地方看,被任袅一巴掌按在脸上推回原位。

  “这么喜欢啊?上船我摘了送你。”

  “……”我,“倒也不必……”

  走在前面的韩天崇突然回头,任袅一瞬间收回手,捏着嗓子笑道:“韩先生,早安喔。”

  我吓一跳,不知道怎么解释:“爸,呃,他,我同学,不是,我没有……那个,就——”

  “壬七。”韩天崇无视我的结结巴巴,直接对任袅说道,“保证他活着下船,否则你们三个一起给他陪葬。”

  任袅:“好的呢!”

  我:“……啊?”

  我还想问,但韩天崇已经把头转了回去,脚步不停地往前走。我只能抓着任袅三连:“你认识我爸?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谁给谁陪葬?”

  “韩先生是我雇主的啦,他雇佣我当你保镖哦。”任袅嗲声嗲气地解释了一句,在我嫌弃的眼神中恢复了正常语气,“你就当我在勤工俭学。”

  “别告诉我你这工作是止归介绍的……”

  任袅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上船再说。”

  我只好先把疑问憋回去,扶着他快步赶上韩天崇。

  

  94

  一共过了三道安检,我才真正登上舷梯。这艘游轮比我想象得还要大,放眼望去,甲板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但还是显得很空旷。我随便扫了一眼,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井青原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傲人的身高让他仿佛鹤立鸡群。

  我急忙用胳膊肘捅任袅。

  “你轻点,我假胸都让你打歪了!”任袅连忙摁住我胳膊,“干嘛?”

  “那不是绿绿吗?”我用眼神示意,“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为什么围着他,是不是要打他?”

  “……那些都是青龙会的人,跟他爹姓,怎么可能打他。”任袅说着,眼神定定地看着其中的某个人,突然冷笑了一声,“再说,真要打起来,那家伙一个就能把那一群打死。”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孜止归也在。他穿着跟旁边人一样的西装,脸也完全融入了人群,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分辨。

  孜止归对旁人的视线向来很敏感。我只看了几秒,他就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停顿一秒又转回去,像是不认识我们一样。我懵了一下,任袅已经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拖走了。

  往客房走的路上,我看任袅的脸色奇差,说话语气也跟吃了枪药似的,忍不住问:“你俩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任袅不耐烦地问。

  “你跟孜止归吵架了?”

  “我跟一个傻子有什么好吵的。”任袅白眼翻上天,“他自己要往火坑里跳,我还能拦住吗?”

  我心里一惊,左看右看,压低声音:“青龙会……其实是青楼会吗?”

  任袅:???

  “你不是说他往火坑里跳……”我紧张极了,“孜止归不是绿绿的好姐妹吗,怎么能把人骗进青楼会——嗷!疼疼疼!!!”

  韩天崇又一次回头。任袅闪电般把“她”的高跟鞋从我脚上挪开,笑得非常温柔端庄。我忍着疼装出没事的样子,等他一转回去就用胳膊肘怒怼任袅的假胸:“你踩我干嘛?!”

  “给你治治脑子!”

  “治脑子为什么要踩我的脚?!”

  “你脑子没长在脚上是怎么想出这个狗血剧情的?”任袅正了正假胸,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怎么不猜我跟孜止归才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人,但井青原将孜止归强取豪夺,生生把我们拆散。我每天以泪洗面,哭着哭着掉下悬崖捡到秘籍练就绝世武功准备刺杀井青原报仇呢?”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觉得有人要在你跟孜止归之间强取豪夺一个,一般不会选孜止归吧……”

  任袅:“……”

  他气沉丹田,给了我一个蓄力肘击。

  我被锤得差点没越过护栏飞海里去,正要反击的时候,走廊前方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戴着大草帽、架着墨镜、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从走廊另一边拐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像保镖的人。他抬头看见我们,脸上顿时笑开了:“老韩!哈哈哈,咱们好久冇见咯!”

  韩天崇向前伸出一只手。

  花衬衫一把抱住他,大力拍打他的后背,嘭嘭嘭,哈哈哈,嘭嘭嘭。

  我眼看着我爹单薄的小身板被拍得来回摇晃。

  任袅小声问我:“……这是你爸仇家?”

  我:“……”

  花衬衫松开韩天崇,热情地向我走来,嘴里道:“这系你儿子吧,都长这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愣愣地对着任袅的方向,好几秒才梦游一样喃喃,“老韩,你儿子……生得好靓……”

  韩天崇站在一边整理被拍乱的衣服,冷淡地道:“长得比较丑的那个才是我儿子。”

  我:“……”

  花衬衫的眼睛被墨镜挡住,看不见具体眼神,但明显视线一直粘在任袅身上。这种恶心的表现我见过不止一次,故意向前一步挡在他前方。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半点不尴尬地招呼道:“记得杨叔叔唔,小时候我抱过你呀?”

  韩天崇:“没抱过。”

  我:“……”

  我对小时候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但熟练地在脸上堆出礼貌的假笑:“杨叔叔好。”

  花衬衫立刻露出高兴的神色,乐呵呵地操着他那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回头跟韩天崇说:“儿子长大了好呀!你睇下,叫得多甜呀!”说完,又问我,“你唔记得呀,小时候你一直理我叫二傻子阿叔?”

  我:“……”

  他自己哈哈哈地笑起来,嘭嘭嘭拍我肩膀,很豪爽地道:“你喺船上就跟住阿叔,冇人够胆欺你!”

  我被他的大力金刚掌拍得眼冒金星:“谢……谢谢?”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花衬衫居然是杨青山——上船前九妹给我恶补了好几天的资料,尤其是关于这一次‘假面舞会’的举办人杨青山。我对这位香港教父的印象还停留在资料里西装革履的精英照上,没能跟热带风情的二傻子联系起来……

  他终于放过我可怜的肩膀,偏头对保镖之一说道:“阿诚,你哋后生仔去玩,我同老韩要倾偈。”

  他身后一个黑西装应了一声,对我们友好地笑了笑。我认出这是给我送船票的快递小哥,就是孜止归的……呃,情敌。

  我看了一眼韩天崇,他对我点头,我才和任袅一起跟他离开。走出几条走廊后,我忍不住叫他:“呃,阿诚……?”

  “我不叫阿诚,杨先生这样叫是因为他最近喜欢的一部电影。”他不像杨青山,普通话非常流利,“您可以叫我卯三。如果您愿意打我的话,叫我什么都行。”

  我:“哦哦,好……愿意什么?!”

  他认真地重复道:“愿意打我。”

  并补充:“鞭子或者棍子都可以。如果您喜欢其他道具,我们也可以商量。”

  我:“……”

  我疯狂怼任袅,指望他这个更了解卯三的人救救我。

  任袅已经钻到了我后面,嘴里厌恶地道:“他脑子有毛病,对谁都这样。你要是骂他他更来劲儿,不用理他。”

  卯三点头:“壬七,你也可以一起。我很期待。”

  我:“……”

  你在一本正经地讲什么变态的话?!

  我被他的暴言搞得头皮发麻:“不了不了,我没有那种癖好……”

  任袅干脆没回答,看起来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

  “好的。”卯三彬彬有礼地答了一声,揭过这个话题,开始介绍游轮上的各种设施。我勉强忍着听完,迅速表示想自己去逛一逛不用他再跟着了,他也很有礼貌地离开了,没有多做纠缠。

  我松了口气,转头想跟任袅吐槽,却发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卯三背影消失的地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我顿时警惕。

  任袅答道:“他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了!!!”

  “……”任袅收回视线,解释道,“卯三虽然有那种癖好,但他平时不会表现出来……他的精神状态不对,可能越界过。”

  我没听懂:“什么叫‘越界’?”

  “你应该体会过,【黑羊】会扩大你的情绪,并且对你的精神状态造成一定影响。”任袅放轻了声音,“根据每个人的‘适药性’不同,这种影响在药效结束后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如果短时间内多次服药,人对情绪的控制力会下降得很厉害,精神极度不稳定。只要一点微小的刺激,人就会发疯,这就叫‘越界’。”

  ——我当然体会过那种所有情绪都在爆炸边缘、满脑子高亢的嗡鸣声、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反应的状态。而如果我没猜错,我的适药性应该还是非常高的。我无法想象适药性低的人使用【黑羊】会是什么感受。

  “精神一旦越界就很难恢复。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能救回来的很少。”他挑了下眉,语气微妙,“卯三的适药性很高,能让他‘越界’的服药频率……看来杨青山的位子不够稳啊……”

  “呵,这次的‘假面舞会’绝对精彩!”

  我听得很震惊:“……你们混黑的人均列文虎克吗?!”

  任袅是怎么通过几句变态暴言推断出这么多的?

  “也不排除他在故意演给你看。”任袅没理我的白烂话,嘱咐道,“按照以往的规矩,开船第一天的晚上会举办一场特殊的宴会,所有‘药人’都会参加。到时候你帮我打个掩护,我去找人打探下消息。”

  他说得跟演电影似的,我脑子里全是各种“她”一掀裙子从大腿上抽出两把枪呯呯呯给人爆头的画面:“我们要不先去问问井青原?他家的那个‘青龙会’应该挺厉害吧,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任袅斜眼看我。

  “……为什么又用这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我?!”我抗议。

  任袅叹了口气:“绒绒啊,你要记住。只要井青原还在这艘船上,他就有且只有一个身份,就是青龙会的‘小少爷’,其他人也一样。现在只有我确定和你站在同一个立场,其他你认识的人随时都可能把你切成小块喂鲨鱼,懂了吗?”

  我让他说得心里发毛:“不至于吧,我们都在同一个宿舍住这么久了……”

  “感情牌只有在双方有着共同利益的情况下才是加分项,否则一文不值。”任袅漠然地说,“如果你分不清谁是盟友谁是敌人,就把他们都当敌人好了。”

  “……”

  我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了。

  他上下扫了我几眼,突然噗嗤一笑:“行了,别摆出这副表情。你还有哥呢,哥保护你!”

  我很是感动:“袅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爸给钱了。”任袅实话实说。

  我:“……”

  

  

  TBC……

  

  * 注:杨青山先生对外说的不是纯粹的粤语,是跟普通话混着说的。

评论(73)

热度(626)

  1. 共1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