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ffskein

朋友们啊,不要再问我诗在何方。
去吧,去吧,穿过大海,遥望那片红白的土地。以相同的名字为指引,便能找到那与黄金同色的宝藏。

那些年,和盟主纠缠不清的男人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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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直男武林盟主闭关三年,出关发现世界变成了耽美。


  * 大纲型快速脑洞,盟主温柔苏撩遍全江湖而不自知



  11
  我的师父曾经是江湖第一剑客,青阳剑诀被他练到了极致,已经超脱了原本的境界,被江湖人称为无名剑。他本人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清冷而高华,令人见之难忘,所以也有着‘仙人剑’的雅名。当年百晓生为师父做的评语便是——‘仙人无名,剑绝天下’。
  但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年,足够一个七岁的孩子成长为武林盟主,也足够一个传说消逝。如今再提起仙人剑,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那是师父的名号,他们更愿意津津有味的讨论梅花山庄庄主的一手梅花剑诀何其风雅,仿若梅仙转世。
  梅花剑诀我是见过的,不及师父万分之一。
  我主修的同样是青阳剑诀,可惜并不如师父一般专注于剑。剑也好刀也好,哪怕是棍棒枪矛,于我而言并无太大区别。师父死得太早,我缺少一个固定的人指点,就这么一路摸爬滚打,东学一点西练一点,每一种武器都能上手,也不拘泥于招式,倒也意外的混出了头。若不是我出身青阳人尽皆知,怕是要被当成走野路子的江湖客典范了。
  可是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也在师父手底下走不过几百回合。
  我第十三次被师父摁在地上摩擦完,爬不起来了。
  师父却还跟动手前一样,一袭白衣如雪,没有沾上半点尘埃,脸不红心不跳,鬓角也只有微微的湿意。我躺在地上仰望着师父,看着他收剑入鞘时习惯性的用拇指在剑柄上摩擦的小动作,终于恍恍惚惚的,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我的师父,死了二十年的师父,回来了。
  这样一想,原本还勉强能爬起来的身体突然脱力,重重的倒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仿佛重逾千钧,无法挪动分毫。
  师父在我身边蹲下,像小时候每次他自以为在指点我剑法、实际只是暴揍了我一顿之后那样,关切又不解的问道:“为师打疼你了吗?”
  何止是打疼啊……小时候起码是连着鞘揍我的,现在剑都出鞘了,简直是要杀人了好吗?若不是师父出手极有分寸,只划破了衣服,我现在都得被片成鱼生了!
  我抻着脖子看了一眼被剑气割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知怎么有点想笑,又很委屈。想喊疼,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最后用力的点点头。
  师父叹了口气,摸了摸我汗湿的额头,开口说道:“你年龄长了,本事不见涨,还不好好吃饭,把自己饿得这么瘦,让为师怎么放得下心。”
  我:“……”
  在这个江湖上,一对一能把我揍得这么凄惨的,真的没多少。
  我其实一直都怀疑在大家都在习武的时候,我的师父偷偷修仙了。否则我很难解释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容貌和遥不可及的实力。如果我没记错,师叔其实比师父要小好几岁,可现在看起来已经像师父的爹了。
  如果师父没修仙,那么就是青阳山掌门这个职位真的非常容易导致早衰。
  师父惆怅完,把下摆一撩,弯腰把我抱了起来。他的抱法跟抱孩子一样,两只胳膊穿过我腋下,把我整个从地上举起来,然后往上一颠,一只手搂着我的后背,一只手托着我的屁股。
  我:“……”
  我惊呆了。
  我不是个小孩子,如今身量和师父也差不了多少。他这么个抱法,我来不及反应,上半身直接从他肩膀折了过去,好像麻袋一样被师父扛在了肩上。大脑瞬间充血,我能感觉到热度疯狂的涌上脸颊:“师父!”
  “嗯?”
  “放我下来……”
  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屁股,师父安慰道:“不用担心,为师还抱得动你。”
  我:“……”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生无可恋的挂在师父肩膀上,假装自己是一袋土豆,被他扛着往屋子里走。师父走路速度不快不慢,脚步很稳。大约是切磋时消耗了太多体力,短短几步路的功夫,我被晃悠得有些困,眼睛不知不觉的合上。但这个大头朝下的姿势实在是不舒服,我闭了一会儿眼,又忍不住睁开,突然发现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
  他终于把我放下,位置是后院的水井边。在我疑惑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弯腰打水。那件师妹买回来的,翩然若仙的衣服被师父随意的往腰间一扎。他撸起袖子,快速的摇动井绳,不过片刻便从井底拉上来一桶水。他冲我招手,我不解的凑过去,就见他一只手提起水桶,另一只手摁在我的肩膀上向下施力。我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顺着他的力道慢慢弯下腰。他还嫌不够,我只能蹲下来,他才算满意的收回手,两只手举着水桶,哗啦一下把整桶水都倒在了我头上。
  我:“……”
  我懵了好一会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师父……?”
  “嗯?”他看也不看我,又把水桶丢回井里,开始打第二桶水。
  “您这是要做什么啊……”我找了找,勉强找到一片没被打湿的衣袖,赶紧拿来擦了擦眼睛。那一桶水实在太突然了,我眼睛里进了水,一片酸涩。
  “给你洗澡。”师父说。
  我:“……”
  装满水的水桶磕在井沿上,发出一声闷响。我意识到不妙,顾不得擦眼睛,连忙喊道:“师父,等等——嗷!”
  又一桶水兜头泼在我抬起的脸上,我仓促间还喝进去一口,呛得直咳嗽。我往前一扑,抓住他的胳膊,想开口说话,但一时咳得停不下来,只能使劲儿摇头摆手,示意他千万不要再去打水了。
  师父非常严肃的掰开我的手指:“小孩子必须每天洗澡。”
  我:“……”
  我快给师父跪下了……不,方才扑过来时我已经给他跪下了。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居然开始扒我衣服。我当然是抵死不从,拼命挣扎。奈何师父的武力值对我处于碾压状态。我被他随随便便就摁在井边反抗不能,简直要哭出来了。
  “师父,我不是七岁了啊!”我奋力扭头,试图说服他:“这大白天的,我一个大男人在院子里脱光了……洗澡,万一有姑娘家路过怎么办!”
  师父听了我的话,顿了顿。
  我带着保住裤子的劫后余生之感,赶快继续说道:“还是我去找店家烧些热——”
  “你在这里不要走动,为师去把院子锁了。”师父打断我。
  我:“……”
  我好绝望。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吱呀一声。那扇门通往客栈走廊,虽然不常有人来往,但还是有人的。我顿时紧张起来,一转头,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推开了木门,还附带着一个活泼的声音:“大师兄现在应该就在后院!他和我说过,如果是你来找他,就直接带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已经被打开。小师妹站在那里,好像被狼藉一片的后院惊呆了。她身后站着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身体大半藏在阴影中,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情况危急,我也没时间分辨那人是谁。我两只手都被师父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眨眼睛暗示——
  小师妹救我!!!
  小师妹秒关门。
  我:“……”


  12
  那扇承载着我希望的木门闭合了不过半息,突然轰然打开。一道黑影从门后奔袭而至,眨眼就逼近了我们。师父反应很快,一翻手便挡住了他的攻击。那人一击不中,借着师父的力道一个鹞子翻身,脚尖在地上一点便再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攻来。师父略微认真了些,一手搭上剑柄,却没有抽出剑,横鞘挡住了他刺来的匕首。袭击者并不恋战,飞快的与师父过了几招,身影几个起落便伺机越过师父到了我旁边,灵巧得像只猫一样。他弯腰扶起我的胳膊,低低的道:“快走!”
  我:“……啊?”
  我被搞懵了,再仔细一看这人的身形打扮,认出他来:“墨狸?”
  他把我扶起来便松了手,背对着我挡在师父前面,干脆的说道:“我挡住他,你先走!”
  我:“……”
  “不,不……误会,都是误会!”我在墨狸窜出去之前,抢先抓住他肩膀,飞快的解释道:“这是我师父!他是在指导我剑法!”
  墨狸一顿。
  “为师已经指导完了。”师父纠正道:“正要给你洗澡。”
  我:“……”
  一盏茶后,我终于把误会解释清楚。我让小师妹帮我去向店家要一条干净的毛巾,再回头看见墨狸已经把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蜡黄瘦削的中年人的脸。他在自己脸上摸了摸,不知道怎么做的,就揭下来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又用手掌在脸上活动了几下,再放下手已经显出他原本那张带着点婴儿肥的娃娃脸。
  墨狸是个杀手。
  身为武林盟主,总免不了和各种三教九流的人打招呼。墨狸是隶属暗月楼的杀手。暗月楼的背后据说有蜀中唐门的影子,楼里的杀手或多或少都与唐门有些关联,再加上他们杀的多是恶徒,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论起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暗月楼和影阁齐名,不过前者要比后者守规矩得多,不像影阁只要给钱,什么任务都敢接。
  我会认识墨狸,也是因为影阁一事。他是在听闻我准备对付影阁时主动找上门的,本身也代表着暗月楼的态度。我虽不知道他的真名,但我们脾性意外的相合,影阁一事结束后也保持着联系。这次魔教的事情想来也是个大麻烦,我便托他替我打探些情报,也因此嘱咐过小师妹如果墨狸来找我就直接带他过来……只是我没想过他来得这么快。
  还把师父当成了袭击之人。
  ……不过说起来,如果是我去找墨狸时突然看见他浑身破破烂烂的被一个不明男子摁在井边……强行扒衣服……嗯……洗澡……咳,我大概也会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吧?
  都怪我看多了那些奇怪的话本。这本来就是一件尴尬的事,我的思绪再一歪,就更尴尬了。师父复活才几天,我差不多把快这辈子的人都丢光了……
  我把破布似的衣服卷了卷,挤出一地水来。多亏了师父那神来两桶水,身上的血汗尘土都被一并冲了个干净。我运起内力蒸干了身上的水,把小师妹拿来的毛巾递给师父让他也擦擦汗,这才有空坐下和墨狸说正事。
  “此番魔教探子潜入中原,是因魔教内部争斗。” 墨狸不愧出身唐门,一开口便给出了最重要的情报:“三个月前魔教左护法意图趁教主闭关时谋逆,被提前出关的教主察觉,因此被处以极刑。依附左护法的教众害怕被牵连,一部分人有脱离魔教的打算,故而暗中与中原邪教通传消息。”
  “所以魔教本身对中原并无企图?”
  “正是。如今的教主不同于前任教主,并非性情残暴之人。据传闻其智慧超群,若有入主中原的想法,不会做得如此不谨慎。但也不排除这是其在故布疑阵。” 墨狸点头。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魔教位于西域沙漠之中,存在形式并非如中原各派那样有一个固定的门派据点,而是流动的。创立魔教的人乃是数百年前一个小国的国师,或者说……著名妖道。他不知用何种方法说服了当时的国主,倾举国之力打造了一艘能够在陆地上航行的巨船,命令所有国民都搬到船上居住。据说那艘巨船大小堪比十座城池,高达十数层,其上雕梁画栋无一不精,甚至有流水循环往复——而传说中最夸张的一点就是,如今的沙漠曾是一座森林。正是为了建立这艘巨船,国主砍掉了所有的林木,因此才变成了一片荒漠。
  当然,这只是传闻。如果真有能装下一个国家的人的大船……我看国师也离飞升成仙也不远了,还在我们武侠里混什么啊,是吧?
  但魔教总坛,确实是位于一艘沙漠中的陆行船上的。
  这恐怕是魔教最大的密辛,却被一个人毫不在意的告知于我。他甚至给我细数了船上一共有几层,每一层都是用于什么。
  归云,我唯一一个出身自魔教的朋友。若说他聪明绝顶,偏偏又总是干傻事。若说他傻吧……他也不傻。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是回了魔教,还是真像他的理想那样,跑去江南隐姓埋名,当了个厨子……
  我短暂地走神了几秒,习惯性的伸手想拍墨狸的肩膀,忽然想起他不喜欢被别人触碰,便又强行收回了手:“辛苦你了。”
  墨狸是真不喜欢与人亲近。我收回手的时候他身体微微一晃,像是要避开。发现我的手没落在他身上,他才不动声色的坐回椅子,想了想,手掌一翻,指尖出现了一枚雀翎。
  “这是唐门的信物。你若需要其他情报,只需把此物拿给唐门弟子,他们自然明白。”
  那是一片用极薄的木头雕刻成的孔雀尾羽,纤毫毕现,拿在手中几乎分不出真假。也只有唐门有这样的手艺。十年前‘木工张’与人打赌,赌的便是他能否仿制出一模一样的唐门信物。那一次他穷尽毕生手艺,一共打造了九枚雀翎,又在其中混入一枚真正的雀翎,请来唐门弟子甄别。据说那名弟子只用了几息便辨认出真正的雀翎。木工张当场拜服,从此加入唐门,带着他的手艺一起销声匿迹了。
  不知如今唐门的雀翎,是否有几枚出自他手呢?
  我小心的捏住雀翎边缘,还没拿起来,他突然松手。我脑子里正想着木工张的事,手上便慢了一拍,没能及时捏紧,连忙补救。他也恰好伸手去接,没接住掉落的雀翎,反倒是把我的手抓了个正着。
  唐门弟子的功夫一大半都在手上。在意识到他不小心抓住我的手的时候,我眼前同时出现了自己的手被他抓出五个洞的幻象。好在他还不至于为了接个东西变出双铁爪来,落在我手上的手指虽然紧了些,倒是不痛。
  我接住了雀翎,自然要把手收回来。他却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依旧抓着我的手。我的手一动,他便下意识的又抓紧了一些。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指不似常人的手那样柔软,也比常人的手要凉上不少。我一愣,他立刻收回手,垂眸敛目。
  “你是不是……”
  我才说几个字,他就骤然抬头,极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后面的话已经顺嘴秃噜了出来:“……受伤了?”
  墨狸的反应速度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几乎是最快的一个。他出身唐门,在外时时刻刻都警惕着,从不会放松一息。惯常这种情况,我不可能先于他接住雀翎,他也不可能会抓着我的手反应不过来,更别说他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似是受了内伤。
  他定定地看了我片刻,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只是转开视线:“没有。”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看了我两眼,嘴唇紧紧抿着,娃娃脸上一派冷淡之色,显然是在拒绝我的探究。我只得作罢,对他笑道:“你用饭了吗?”
  他摇头。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去堂里吃点东西。”我起身招呼他,也招呼师父和小师妹:“你们先喊小二点菜,我去楼上换套衣服,马上下来。”
  小师妹第一个响应,仿佛她在这里站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师父默不作声的跟上她,脚步轻快。墨狸没有拒绝。他落后一步,先在脸上鼓捣了几下,我也没看见他戴回那张人皮面具,可等他把手拿开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一张脸。这张脸与他本来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但若是我没亲眼看见他变脸是绝对认不出的。
  这份手艺,当真绝了。
  我这一身被师父削成破布的衣服如果从前面走恐怕会被店家当乞丐赶出去。眼看周围无人,我悄悄寻了个角落运起轻功,从窗户钻进了房间。还没进窗,我就看见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孩子笔直地站在我的房间中央,正背对着我小声念叨着什么。我心里奇怪,没有贸然进去,蹲在窗台上听了几句,就听见他一遍遍小声重复着——“盟主,这是我家晏主子给您的信……盟主,这是我家晏主子给您的信……”
  就这么一句话,他念叨了起码十几遍。我有点想笑,从窗台跳进屋子,问道:“什么信?”
  那孩子被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他长得很漂亮,粉雕玉琢的一张脸,眼睛水汪汪的。他见了我,咽了口口水,双手将一张红色的信笺递上,紧张得声音都尖了,飞快地说道:“盟主,这是我家晏主子给您的信!”
  我有心想逗他几句,但先闻到了那信笺上淡淡的脂粉香气。我再仔细一看信笺上张扬舞爪的一个‘晏’字,顿时失了心思,只想转身跳楼……但并不能。我苦着脸接过信笺,甜腻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我把它翻过来,硬着头皮把那些暧昧调笑的话语看完,最后才看到一句‘今夜子时,于红袖坊中恭候盟主,不见不散’。
  红袖坊……他就不能换个不是青楼的地方见面吗?!
  我木着脸把信笺揉搓成灰,对还眼巴巴看着我的孩子说道:“我晚上会准时赴约。”
  “是!”那孩子应了一声,同手同脚的出去了,也不知怎么紧张成这样。
  不过想想他的性子,在他手下干活也确实不容易……
  这是他第一次派这么小的孩子来送信,难道手底下连个成人都没了?
  我一边转着念头,一边把窗户推开好散去房间里残存的脂粉味,又迅速换了套短打下楼。菜已经上得差不多,我看了一眼,把小二叫来多点了几样,足足摆了一桌子。
  “大师兄,你是不是点太多了呀?”小师妹问。
  “……不多。”
  毕竟有师父在,而且——
  我端起一大碗饭,深吸一口气,悲愤的拾起了筷子。
  ——而且晚上还有一场劳心劳神的硬仗要打,我也得多吃点……


  13
  凛雪城的红袖坊很有名气,加上城里没有宵禁,越到晚上越是热闹。我换了一身稍显张扬的锦衣,顺利的融入了寻欢作乐的人群。这地方门里门外皆是香气袭人,闻多了,骨头都要酥了,让人浑身不是滋味。好在他的恶趣味也只限于每每把我约进青楼议事,倒是不会额外戏弄我。我一进门立即有姑娘挽上我的手臂,言笑间媚眼如丝,举止却守礼得很。她将我送上二层某个房间门口便转身离去。我推开门,先被梁柱上挂得层层叠叠的红纱晃了眼,然后才看见斜倚在美人榻上的红衣人。
  那人墨发披散,肤白如雪,五官精致得妖娆。浓黑的睫毛半瞌,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一身暗红的衣服也不肯好好穿,非要露出半边锁骨,当真是勾魂夺魄。
  若说沈静沈少庄主是貌若好女,雌雄莫辨。他便是那种你明明知道他是男子,却也忍不住受他引诱,乃至忽略了他性别的……妖精一样的漂亮。
  门外人来人往,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我回身把门关了,免得别人看见。再转回来,他已经又换了个姿势,慵懒的起身靠在扶手上。我已经习惯了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模样,木着脸从旁边的桌下抽出凳子摆在他对面。
  “萧都督这次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萧都督,或者说……萧宁,萧公公,九千岁。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还有着一身不错的功夫。我与他相识于多年前的毡樊秘宝一事,那着实算不得什么好的初遇……这人心狠手辣,那颗心跟浸过毒一样,令人闻风丧胆。我一开始也当他是个面目可憎之人,可相识之后才慢慢发现他自有他的原则,行事手段虽偏激,也不是不可理喻。
  当然,最主要的是……那次事件之后,但凡涉及到江湖事,皇上总会派他处理。我身为武林盟主,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要不想明目张胆的和朝堂对着干,被打成个乱臣贼子,那就总得与他合作。
  虚与委蛇的事,我虽不喜,倒也不是不能做。可是,可是……我们之间实在是尴尬,他还尤为喜欢撩拨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好端端一个男人,怎么就讨了另一个男人的喜欢……或者不算男人?而他对我究竟是有几分真心,还是戏弄上瘾,或者二者皆有,我这人也着实分不出来,只能一躲再躲。
  可总有躲不开的时候。
  我坐得离他足有五尺远,已经足以摆明态度。他听了我的问题,眯着眼,也不回话,径自从果盘上捻了枝葡萄,闪电般的连弹。我及时侧身躲开,凳子却没这么好运,被贯注了内劲的葡萄击碎了三条腿。我默默看着凳子的尸体,还没等我再去看其他凳子,他已经冲我勾了勾手指:“盟主莫不是要等我把桌子也砸了,才肯坐过来?”
  我:“……”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见他……每次见了他,我都有种被逼良为娼的憋屈。
  我叹了口气,走到美人榻另一边坐下,问道:“萧都督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不急。”萧宁身体前倾,那双格外黑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与盟主三年未见,总该好好叙叙旧才是。”
  萧宁的声音略带沙哑,和谁说话都像在用把小钩子勾人。更何况他一边说,还一边拽着自己松松垮垮的领口,越拽反而露得越多。我坚强的忍住没有后退,死死把视线固定在他脸上,绝不多向下一分。这样一来,我倒是忽然注意到他眼下有一层青黑,衬得他神色比我印象中更加阴郁,却不知怎么,更……诱人。
  就如同阴沟烂泥中长出的艳丽红花,带着腐朽又惑人的气息。
  我拼了全力才心平气和地开口:“……正事要紧。萧都督若想叙旧,不若明日我在望江楼设下雅席,邀都督共饮如何?”
  萧宁长得惊人的睫毛抖了抖,笑开了:“望江楼的烈酒我可喝不惯,还是这红袖坊的胭脂花酒合我的口味。”
  你说你一个太监为什么非喜欢青楼的酒啊,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呢吗……
  “可要论最喜欢的……”萧宁手指在自己唇边虚抚,似笑非笑地叹道:“……还是盟主喂我喝的那一口……”
  我:“……”
  又来了!他又提起来了!!他绝对是打算用这件事折磨我一辈子!!!
  我与他因毡樊秘宝一事相识……更确切的说,其实是‘结仇’。他那时代表朝廷,而我……我其实谁也没代表,我只代表我自己,只是因为毡樊族族长的临终托付才被卷进这件事。但我毕竟还有一层叫做‘武林盟主’的身份。众人为了所谓的秘宝打生打死到一半,武林盟主突然闪亮登场,任谁都会阴谋论。
  尤其是萧宁这个黑到骨子里的家伙。
  他认定我要夺宝,所以先下手为强,完全不听我解释。大漠那么恶劣的环境,他不熟悉道路搞得自己断水断粮,居然还穷凶极恶的坚持追杀了我七天七夜。第八天,真正的幕后黑手出现,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不得不临时和他合作。我带着他一路玩命奔逃,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我们一拍即合,冒险前往毡樊族内打探消息。
  这一路追逃,哪里有时间打理自己。到了毡樊族的时候我已经生了满脸的大胡子,混入同样打扮粗犷的游牧民族中毫无压力。但萧宁……他是个太监,他不长胡子。那时情况危急,条件也有限,已经来不及给他找易容的工具。我急中生……生馊主意,为了避免暴露,索性把他扒了往怀里一按,当男宠带进了帐篷。
  而为了掩盖我们身上的伤口和血腥味,我还伪装出了一副癖好特殊的恶心嘴脸。萧宁倒是配合得紧,宴席上真正的男宠都没他来得专业。那幕后黑手就在席上,他硬是没露出半点破绽,瞥都没瞥一眼,跟条无骨蛇似的赖在我身上,仿佛眼里除了我就容不下第二个人。我不过是做做样子,他就满面潮红,伏在我怀里低吟婉转……把我……叫硬了……
  那样的尴尬,可真是人生头一遭。
  更惨烈的是宴席后半段。我的伪装身份是另一个游牧民族的三王子,那三王子向来放浪形骸、不拘小节。大约是我来得突兀,还是引发了怀疑,幕后黑手便试探于我,扯来两只狼犬,开口向我讨要我的男宠‘助兴’。若是真正的三王子,恐怕只会哈哈大笑着将人丢过去,兴致勃勃的看一场变态的‘好戏’。可我不行啊,我只能装出一副醉酒的模样,醉醺醺地抱着萧宁不松手,嚷着谁跟我抢我的宝贝儿就杀谁,把他亲了个满脸口水,还衔了口酒嘴对嘴地喂他,才终于让对方放弃。
  我将这一切归为‘情非得已’,萧宁却是不肯放过我。要说这事我干得孟浪了,我承认。他就算想把我三刀六洞,我也认了。
  但他不。打那之后,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调戏勾引十八般武艺齐上,戏弄我戏弄得上瘾。最过分的是,他要是对我动手动脚,我起码有个揍他的理由。可他没有,他只一门心思的勾着我对他动手动脚……这让我怎么办?难道让我像个酸儒似的整日叫嚷‘有辱斯文’、‘不知检点’吗?!
  “……萧都督说笑了。”我镇定的往后挪了一些,免得他的脸贴到我脸上来,飞快的转移了话题,没话找话:“这……这房间真是别致!”
  说完我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这挂了满房间的红纱和当初我情急之下拿来绑他的那条一模一样。要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呢?
  “还有更别致的,盟主不想看看吗?”萧宁说着,起身向床榻走去,随意的抬手将拦路的红纱拨到一旁。他的手生得极为好看,十指清瘦,骨节分明,趁着红纱说不出的漂亮。
  这样的人,明知他是男人……也忍不住会被他吸引。
  若非我面对红袖坊的花魁也是同样的心跳加速,我真怀疑自己其实嗜好龙阳。
  床边的纱帐被他拉开,露出桃粉色的锦缎被面。这倒没什么,可那被子上零零碎碎的摆着些绳子,锦帕,串珠,和……角先生。
  我:“……”
  萧宁原本是笑着的,可他低头瞥了一眼,脸色就是一僵。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抬手绕上一挂红纱一圈圈缠在手腕上,轻轻一扯。红纱末端自梁上滑落,轻飘飘的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挥手的把纱拂开,重新恢复视线的时候就看见他用那只缠着红纱的手毫不避讳,也毫不脸红的拿着一根细腻的玉质角先生,借着烛光仔细观察着。
  我:“……”
  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你是在触景伤情吗,萧都督?!
  “都督……”眼见他看着角先生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我无奈的走过去:“您叫我来,总不会是为了鉴赏这些东西的吧?”
  萧宁像是突然惊醒似的,手一颤。我完全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了掉落的角先生。
  我:“……”
  这手感……似乎是羊脂玉的。
  羊脂玉……还真有人用羊脂玉雕这玩意?!金子难道是从湖里捞出来的吗?!
  我一言难尽地盯着手里这根角先生,非常希望把这玩意尽快丢出去……可不行啊!这么大一块羊脂玉,完全称得上价值千金,摔坏了我卖身都赔不起……我小心的捧着角先生,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萧宁一眼:“都督……真是有钱啊……”
  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这么珍贵且……的东西,估计也只有宫里有了吧……
  然而萧宁完全不理会我的调侃。他突然发狠,一把抓起角先生就要往地上砸。我那颗穷惯了的心都颤了,以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把那玩意抢了下来,快且慎重的把它放回被子上,然后扯起被子四角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包起来,一股脑丢进了屋角,发出一声轻响。
  萧宁恶狠狠地看着我的动作,活像我是他的仇人。
  ……这明明是他准备的东西,怎么还怨上我了?!
  我摸不着头脑。好在短短片刻萧宁就恢复了过来。他移开视线,唇边又扬起惯常的戏谑笑意。可我们此时离得近,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眼底也具是血丝——那是再多的风情万种也掩盖不住的憔悴。
  我愣了一下,细细打量他的脸。萧宁喜欢在脸上抹脂粉。大多数太监都有这样的习惯,但他不似其他人那样将脸涂得鬼一样雪白,只会敷薄薄的一层,那双眼睛也喜欢用螺子黛描上细细的一线,几乎看不出来,只会让人显得更加有神。可他今日脸上干干净净,只有眼尾带着淡淡的红,似狠厉,又似……委屈。
  我为自己的联想打了个寒颤,一句话却脱口而出:“都督……几日未曾休息了?”
  萧宁用手指摩挲着下颌,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唔……约有个三四天罢。”他说完,忽然凑近一步,笑靥如花:“怎么,盟主可是心疼我了?”
  我连忙后退一步,避开了他身上那股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熏香。脚跟也不知道碰了哪里,发出哐啷一声。我低头没找见东西,倒无意看见他靴子沾染着几分尘土痕迹。再一细看,靴底也不甚干净。
  这家伙……不是龟毛得很吗?穿过的衣服不肯穿第二次,别人坐过的椅子碰都不碰,怎么忍得了脏靴子?
  “呃……萧都督可是有什么急事?”我又看了一眼那显然是赶路时沾染的尘土:“……或者遇到什么难事了?”
  “盟主真是好细的心思。”萧宁笑盈盈的退了半步,歪歪斜斜地倚着床柱:“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不劳盟主费心。”
  萧宁的仇家有多少,我两只手再加上两只脚都数不过来。江湖、朝堂,后宫……他常年周旋于这三大险恶之地,性子又阴狠毒辣,与人结怨就跟喝水那么简单。我所认识的人里,也就沈静沈少庄主能比得上他……一个零头吧。
  “这红袖坊里都是都督的人吧?”我问。
  “是又如何?”他反问。这话出口,他自己却又笑了一声,目光像是漫不经心似的瞥过丢着被子堆的屋角。
  “既然是都督的地盘,那么都督不如在此好好休息一夜。若无要紧事,明日再商议也是来得及的。”
  我算明白为什么他会找个孩子来给我送信了——恐怕是他手底下真没什么人了。也不知道他这次惹的是什么麻烦,能把他这样的人都逼到如此境地——就这样他还有闲心专程来耍我,我真不知该哭该笑。这人也是,出了事都不知道向我求助的吗?我这么大一个武林盟主就站在他面前,他脑子里除了那堆风花雪月,就没记着留个地方冒黑水了?!
  他脸色突然冷了下去,第一次在对着我的时候主动后退了一步。我受宠若惊地看着我们之间被拉开的距离,就听见他讥讽地冷笑了一声:“说得也是……那盟主便早些回去吧。免得待会儿撞上那群玩意儿,再污了盟主的眼。”
  我:“……哈?”
  我琢磨了一下他这句阴阳怪气的话,顿感无语。
  这家伙也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以他太监的身份,再加上得罪人的本事,别人骂他避他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会主动提出帮忙……
  ……也就我这个全武林著名冤大头还上赶着去贴他的冷屁股。
  活成这么个谁都不信任的模样,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微用了点力气。他顺着我的力道一屁股坐在床边,表情一怔。我看了一眼屋角裹着那堆乱七八糟东西的被子,略过它,从柜子里翻出一床新的,嘱咐道:“都督就先安心睡一觉吧。我这个武林盟主在江湖上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不论台上台下,谁来了,总得给我留几分面子。”
  萧宁抬眼看着我,表情很是复杂,过了半晌才开口:“……若非江湖人呢?”
  “若非江湖人……”我沉默了一下,做出一副沉痛的模样:“……那就更打不过我了。”
  萧宁:“……”
  多年来终于扳回一局,我神清气爽。
  凛雪城怎么说也是当朝王爷的私城,无论是官家还是草莽,总不能在这里闹得太难看。萧宁向来谨慎,还有那工夫跟我闲扯淡,估计他有不少把握对付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我其实不担心这一晚上他就被人宰了。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给师弟发完消息还是折返回了房间。这一去一回的功夫,萧宁已经脱了靴子躺在了床上。他一只手撑着头,漆黑的发披散了一身,跟个吸人精气的妖精似的冲我抛媚眼:“盟主可是想与我同榻共眠?”
  “……”我忍着用剑鞘抽他的欲望,在桌边坐下:“免了。都督休息吧,今晚我来守夜。”
  萧宁低低地笑了两声。他的声音着实不像普通太监那样尖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宫里出来的人。许是累惨了,他没再多跟我废话。我看着他,他几乎是双眼合拢的下一瞬,呼吸便缓和下来。我放轻了动作将剑解下搭在桌边,听着外面莺莺燕燕的娇笑,忽地……想笑。
  武林盟主留宿红袖坊,彻夜未归,不为红颜花魁,居然是为了一个太监……这要是传出去,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我看了他一眼。
  ……要是朋友都没了,面子还要来有什么用呢?



  Tbc……



  幕后设定:
  1. 我知道你们最想知道什么……萧宁真是太监。不是去势,是去蛋的,所以还是站着尿尿。角先生也不是他准备的,他准备了别的,但被别人暗中买通坊里的人换成了那玩意,是他招惹的麻烦干的。
  2. 盟主只是个宇直,不是个和尚,也不是个清心寡欲的圣人。他是个正常男人,面对漂亮的花魁妹子会心跳加速,面对漂亮的都督蓄意勾引也会心跳加速……盟主的情商一点都不低,甚至因为话本看得多,其实能历数出龙阳十八式的。但话本是话本,现实是现实,他从来没有一个‘会有男人喜欢我’的概念。内心笔直,所以看谁都直。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分不出都督是戏弄他还是真对他有意——这还是建立在毡樊酒宴上尴尬,盟主思维才稍微偏了点。要是没有的话,他估计就是觉得觉得萧宁纯粹是在戏弄他。而其他人都出于种种原因没有明说。只要他们一天不说,盟主这个直男就一天看不出还有别的男人喜欢他。被趁机摸小手也好,被以命相救也罢,他都觉得这是友谊!是义气!是封建主义兄弟情!
  3. 唐家小黑猫没拿稳信物的原因是盟主衣服破了,他一抬手小黑猫就看到了不该看的……反应自然就慢了,脸也红了。至于萧都督掉东西,那就只是因为纱质摩擦力小,玉更滑手,他心情激荡下是真没拿住……
  4. 盟主不是傻白甜,也不是圣母。他对朋友掏心掏肺的好没错,但你也要是他的朋友。对待兄弟要如春风般暖心,对待敌人要如寒风般冷血,盟主很清楚的,他心眼真的很多,也很聪明。不然怎么能混上武林盟主的位子,还让大家都很服气?他肯帮萧宁,是因为他认可萧宁,把他当自己的朋友——尽管他不怎么想承认,就像对沈少庄主一样。
  5. 混进毡樊族酒宴那一次,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一是这样最省事,二是他被萧宁追杀七天七夜,脑壳都差点被开瓢,所以故意使坏。不过即使这样,他扒衣服的时候也很注意的扯了红纱把萧宁给裹了,没有看更没有碰过萧宁残缺的部位。而且他对男女、甚至是男男之间的事知道得多了去了,用红纱把人家绑得那叫一个专业,把萧宁都惊到了,酒宴上放浪形骸的模样更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之后萧宁几次试探,盟主都跟个小媳妇似的快被调戏得哭出来。越这样,他就越觉得有趣,根本停不下来。但其实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盟主是在这个晚上。他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可却一觉睡到第二天黄昏,睁开眼就看见盟主抱着剑靠坐在桌边的背影——他真的如约守了一夜一天,半刻没有离开过。对当时其实走投无路的萧宁来说,就好像溺水时突然伸来的一只手,就此沦陷。
  6. 盟主和大漠有着不一样的渊源。萧宁会在沙漠里迷路,盟主却不会,那里对他来说就像家一样熟悉。他的身世、他的过去都跟大漠有关,也跟魔教和毡樊族等生活在大漠里的民族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他本人其实是知道的,但他无意回去,所以从来不说;魔教和毡樊族也隐约知道,但都没有捅破;中原其他人一无所知,除了师叔知道完整的来龙去脉——不过师叔已经下定决心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了——当然,师叔不可能如愿了。这文的走向肯定是要揭示盟主的身世并借此疯狂搞事的嘛。
  7. 盟主在什么易容工具都没有的情况下伪装成了某族三王子,却没有一人发现。朋友们,这说明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其他人都瞎。
  8. 盟主他亲爹还活着呢。他爹是个钢铁直男,一辈子有很多女人,可就两个儿子。亲爹是终极反派大BOSS人设,野心、实力、运气一样不缺……他只想要一个继承人,所以丢了另一个。这是他唯一看走眼的一次,他不知道他丢了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汤姆苏本苏。
  9. 师父这个脑子吧……以后会解释。
  10. 盟主的男人们还没写完呢,别急着站队【兴奋地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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